从少年绝尘的眉眼里他依稀还能瞧出幼年殷元的痕迹,可一夜之间,一个稚龄幼子就长成了翩翩少年,怎么说都是难以相信的。他揉了揉眼睛,见少年抱着孩子站在一缕晨曦中,喉咙间微微一梗,问了句:“你是……”
“常叔叔难道不想知道这卧房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殷元说着,侧身站到了一旁,让常泰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内的情形。
“娘,我娘呢?我娘不见了!”
王三也醒了过来,他脚步踉跄的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将还托在身上躯体早已经冰冷的妻子放了下来,然后一个快步冲进了屋内。殷元蹙眉,用手捂住了怀中婴儿的小耳朵,接着毫不意外的听见王三那一声凄厉的哀鸣。
人啊,都是这样,坑害别人的时候往往觉得很爽,可若是这灾难轮到了自己头上,就变得一个比一个可怜。
常泰又看了一眼殷元,也顾不得问什么,就跟着冲进了屋内。只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胸前同样破开着一个血窟窿的王三娘,而房中浓郁的血腥气告诉他,王三娘遇害就在不久之前。他警惕的扫了扫左右,却没有发现李婶儿的踪迹,于是捂着口鼻退了出来。
“李婶儿呢?”
“被冥府的人给捉回去了。她私自驻留凡间,还伤了生人性命,这被捉回去少不得也要受些苦楚。至少也得在十八层地狱里头待上一段时间吧。”
冥府,传说中的地狱,人死之后都要去的一个地方。常泰听狐狸说过,听如意说过,甚至也听李茂与鹿大娘提过,但现在,他又从眼前这个少年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眼,且这少年说起起来,就如同说民间的某个铺子一样随意,让他的眼眸禁不住暗了暗。
“你究竟是何人?”
殷元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只不过身量略微长了那么一些,常叔叔就认不得殷元了?”
“你是殷元?”
“如此别扭难听的名字,难不成还有冒充的?”殷元皱皱鼻子,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常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急,等我慢慢告诉你。”
“王三娘是李婶儿杀的?”
“难不成常叔叔以为是我动的手?”殷元抬了抬眼:“没错,王三娘是李婶儿杀的,当时我就在跟前儿站着。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一不是王家的亲属,二不是府衙里的公差,我没有义务去管这档子闲事儿。再说了,人家李婶儿也不是随便捡个人就杀的,人家是复仇。所谓借钱还钱,欠命还命,这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要不是我死命拦着,李婶儿发起狂来,没准会屠了这整个村子。说起来,我还是他们的恩人。”
得知眼前这位少年就是殷元,常泰心中的戒备也稍稍松懈了一些,他看着殷元的眼睛,问了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李婶儿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这满村子的人合谋给杀害的。至于详情如何,我也不便透露,官差和仵作应该能在掩埋李婶儿的那个土坑里发现一些东西。”
说话间,村长低着头从卧房中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一抹青色,且喃喃自语着:“讨债啊,这是在讨债啊!死了,都死了!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
“村长!”常泰唤了一声村长,出其不意的问了句:“李婶儿她不是病死的对吗?”
“病死的?不!她不是病死的。她是有病,但却始终都死不了。我知道她在等什么,我们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撑着不死是为了什么。可做错的事情已经都做错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一步步的继续错下去。”
村长语无伦次的说着,脚下一崴,从卧房门前的台阶上直接滚了下去。
“村长——”
常泰叫着,也飞身下去,挡在了村长继续滚动的身体前。
殷元眼中划过一抹亮色,嘴角俏皮的向上挑着,跟着也走到了跟前,俯身,在他耳旁轻轻的说了一句:“李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