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叫我吃了一惊。”
公孙晋撑着脑袋,随意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他目光看着别处,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
顿了片刻,她犹豫几分,终是疑惑地问:“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的?”
仔细想想,从前在学府中的时候,沈鹤烟找他讨教了几次策论的技巧,除此之外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集了。
公孙晋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看了她一眼,回忆起她在问什么后,都不用组织语言,很是直白地答:“我受了排挤,那些人打发我来魏国探探风。想起你是魏国人就来打听一下,没想到真找到了,也不过只是改了个名字。”
愣怔了两秒,沈鹤烟本来想安慰他的,突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来,你也出仕了啊……近况如何?”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讲废话。
“糟糕透顶。”
公孙晋冷哼一声,一只手随意搭在案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官场就一个字:脏!”
沈鹤烟吓了一跳,踌躇了一会,试探性地问:“……这么说,你要辞官吗?”
“辞官?开什么玩笑。我打算就学他们耗在这位子上,领俸禄混日子得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直立起来,目光瞪着前方咬牙切齿,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愤怒的事。
“我也不想,可是没人喜欢听真相!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氛糜之中,还要怪那些试图叫醒他们的人扰了他们清梦。”
沈鹤烟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几乎难掩眼中的惊诧。
但当过去事一遍一遍重现在自己脑中的时候,她沉默了,放弃了劝说他的念头,任由他积郁已久的情绪在这屋中撒泼。
公孙晋不屑地说着,侧过身子撑着案桌。仔细想想,他明明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他的父母,他的孩子,以及他的妻。
想到爱人,他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
这些变化被沈鹤烟看在眼里,她静默着,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突然想到一个典故——只是可惜,他不是邹忌,他的君主也不是齐宣王。
“那你呢?”公孙晋突然扭过头。
“我?”沈鹤烟自嘲一笑,心中滋味万分。
随意答:“好不到哪去。”
又是一阵沉默。
东方的旭日已逐渐悬升,逐渐耀眼的辉光照射着每一朵不知所措的云。天边就如同一处没有尽头的迷宫。
似乎到时间了。
沈鹤烟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公孙晋行了一礼,尤为庄重。
她道:“要失陪了,我本计划今日去拜见范公子。你要是愿意,继续留在府中也不成问题。暂时没人能管到这里。”
后半句像是没听见,公孙晋眸光忽闪,“你是说,范侯家的那位小公子吗?”
沈鹤烟再次怔了怔,从那双眼里,看出了想要同行的意愿。
马车一路行驶,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梁作为中原最大的城郡,虽不及咸阳城的繁华,却也是十里长街,烟火纷呈,好不热闹。
偶尔有拿着鞱鼓的嬉戏垂髫在马车旁追赶,时不时窗外还飞过失控的革球,让她想到在三山国学中的那段时光。
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好吃贪玩还天不怕地不怕,因为一声范师兄,可以逢人就炫耀地高兴好久。
“话说你不用上朝吗?”
马车内传来一声疑问,直直打破了她的思绪,回过神,窗外的孩童已经远去了。
有些可惜。
她轻叹,将视线移回车里,“今日休沐。”
“哦。”
沈鹤烟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和现在的公孙晋实在没有什么话题能聊下去。
马车开始减速,缓缓驶入巷陌穿插的住宅区,四周的人也少了起来。
仅这两句话的功夫,她又将注意力挪到窗外去了。
“听说了吗?张大人昨晚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