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只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
又有白石为栏,环抱池沼。
其中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见桥上有一亭,贾政就带众人到了亭内。
各自坐好后,才问道:“诸公以何题此?”
诸清客又开始踊跃发言,其中有一人先道:
“当日欧阳公醉翁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就名‘翼然’罢。”
薛蟠刚才取个名,几人都让他闭嘴,正自气恼。
宝玉后来取个名,却是在场人人夸赞,又让他称羡。
如今听贾政说,又要取名,便跃跃欲试起来。
那边议论才刚开始,他就对身边几人道:
“要我说,这个亭子的围栏,亭柱都是白石,不如就叫大白亭?”
他的声音不大,只几人听到了。
可有“歪路”的前车之鉴,他一出声几人就条件反射的皱眉看他。
薛蟠被看的有些懊恼,立刻不满的道:
“怎么了?都看我做甚?这个名字没什么问题吧?”
贾琏和薛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文龙兄说的倒也实在,可见文龙兄是个实在人。”
冯一博倒是勉强夸了两句,还叹道:
“可惜无酒,不然真当为你浮一大白!”
薛蟠终于得了夸奖,顿时得意洋洋,
听了冯一博的话,又眼睛一亮,附和道:
“对对对!就是浮一大白的意思!我去和姨父说!”
见他竟真的起身,冯一博连忙拦住,道:
“别别别!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倒不是怕薛蟠抢了宝玉风头,而是怕薛蟠在一众清客前丢了脸去。
这边,贾政正笑着道:
“‘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为称。”
他本来不想参与,但平日他最推崇欧阳修。
听到“有亭翼然”,竟也来了兴致。
说着贾政只沉吟了一下,便有了灵感,道:
“依我拙裁,欧阳公句,‘泻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
清客们立刻附和:
“是极,是极。”
“竟是‘泻玉’二字妙。”
贾政心中也难免得意,在那拈须而笑。
忽地想起宝玉还没说,便又叫宝玉也拟一个来。
这时宝玉若重拟个差不多的,或者干脆不说都行。
可惜他遗传了贾政不会看脸色的天赋,闻言便摇头道:
“老爷方才所说已是,但如今追究了去,似乎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今日此泉也用泻字,似乎不妥。”
宝玉无意识踩了贾政一脚,接着又踏出第二脚,道:
“况此处既为省亲别墅,亦当依应制之体,用此等字,亦似粗陋不雅,求再拟蕴藉含蓄者。”
贾政一听宝玉不说他的,却先否定了自己,顿时心中不满。
但此时这么多人在,他自然不好发作。
甚至不能看向宝玉,免得忍不住发火。
他先看向诸清客,才能面色如常,笑道:
“诸公听此论何如?方才众人编新,你说不如述古。”
说到这里,他已转向宝玉,语气么带上了不满,道:
“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
说到这里,似乎发现自己心中不满有些外漏,不由顿了一下,才道:
“你且说你的吧。”
宝玉却没听出贾政不满,还满心期待的道:
“用‘泻玉’二字,则不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
说完就等着贾政夸奖。
没想到,贾政只拈须点头,却不言语。
众人也有会错了意的,只以为贾政等着他们来捧。
纷纷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