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棉布的价格不贵,但是绝对是好销出去的货物——原主人也是一位布商,才开春就出门贩布的。只因为到了这一处有人传来消息,他老爹没了,便急着回家,没办法这才要急着出手这批货物。
既然是急着出手自然就要被压低价格,这也是常理。这样的货物就是不压价也是有赚头的,何况如今还遇到了这等好处,白老大自然不会放过,最后拿下了这批棉布。
一面算账,白老大一面询问郑卓道:“你刚才看了那些布料一回,保管还算妥帖?那帮子水手虽说是一起出门几回了,但到底不是一家人,做事粗糙,不心疼东家东西就罢了,咱们替他们描补就是。最怕手脚不干净,若有这样的,你先不要声张,只悄悄与我说。”
这就是白老大的老道之处了,虽然这些水手平日不见得有多少交情,但毕竟是一个出身,容易同枝连气。若是贸然把这种事儿抖落出来,弄不好就要出事,他们伙计人单力薄,又是在外乡水上,可要小心——大不了回了湖州再计较就是。
郑卓点点头道:“都看好了,怕受潮,一部分让大家挪了地方,午间多给大伙儿几个菜。”
这群水手的确不仔细,可能瞅着哪里方便就堆积在哪里就是了。不过这又不是他们自家东西,这样懈怠也是常态,就是换一班水手也是一样。至于加菜,那确实是因为劳累到大家了。
可别以为那些布料只有几箱几包,想着几个人一两趟就能打理完。这些布料他们甚至不说多少匹,而是只论重量。联想一下他们这四百料沙船改造的船的载重,那可是能装二三十万斤的货,虽然他们从来没装满过。
所以绝不可能是小打小闹,话说棉布生意也从来不能小打小闹,毕竟这样商品从来便宜。除了一些特别的料子外,贵的不过几钱银子一匹,便宜的只是一钱出头,其中利润就更少了。若是量还不大些,那他们这样大船跑商的就难看得上眼了。
两人合力到底速度快了许多,还有空闲说着到了下一个市镇要看看有没有去岁积存的棉花,有的话一定要多收一些。去岁松江织工罢工,可是棉布减产了许多。好容易风波平息了下来,松江各个织坊自然要加紧赶工,这时候棉花客们只怕早就汇聚在镇江了。多收些棉花不见得能多赚多少,关键是能换一些他们没门路得到的东西。
说话间活儿也做完了,郑卓收拾笔墨纸砚等,白老大则是把银钱都收进匣子里,然后拿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挑出一把小的,小心地给匣子上了锁。
这才与郑卓道:“走罢,去吃饭。”
船上的厨子没什么好手艺,再加上不比陆地上,各样食材采购方便,所以餐桌上说是贫瘠也不为过——即使郑卓已经让添几个菜了。这时候就能看出各家家人不同的心意,譬如赵四哥罗小官,他们家自然有给他们装上许多菜干、熏肉之类。就是白老大这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也有如意给他准备一些外头买的,能够存放的小菜。
那么郑卓呢?他自然也不会少这些东西。宝茹亲自下厨,给他准备了好大一罐牛肉酱、豆豉酱和一大包剪成小片的猪肉干。这都是好东西,譬如那牛肉酱专门用来拌面条,只要一勺下去,咸香适宜,面条的滋味就好的不得了。
今日吃的是米饭,他就拿出豆豉酱拌饭,也是好滋味。想到宝茹的用心,郑卓忍不住高兴的心情,想起出门前一日的事情来。
那一日是二月二,龙抬头。郑卓按着风俗,拿了厨房里的草木灰自门外到厨房,形成一道弯弯曲曲的草灰蛇线。最后旋绕于水缸处,这有个响亮的名目,叫做‘引龙回’。郑卓才做完这个,就见宝茹不要花婆子帮忙,自己要料理案板上的肉。
剁肉的关键就是要刀足够锋利,下刀的人足够果断——那等不常拿菜刀的女孩子剁肉乱七八糟很多时候并不力气不够,而是下刀迟疑的缘故。更何况宝茹下刀前还将大块牛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