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酥酥麻麻,她身心放松下来,口中念叨着:“书上说,‘春三月,每朝梳头一二百下。’现在是夏六月,那就应该是夏六月,每夜梳头三四百下才对。那会不会掉头发呀?”
知道女儿是在胡说,可雷氏仍是一笑:“净瞎说。”
她对女儿的撒娇亲近并不反感,反而心生欢喜。她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梳着,看女儿双眼微闭,嘴角带着笑意,像是一只被轻挠肚皮的猫。
她心中柔情一片,轻声道:“我小时候,爹娘去世的早,跟着周妈妈进了张家。老太太可怜我没爹没娘,给我指派了四个丫鬟教我使唤。可我还是最亲周妈妈。娘手笨,周妈妈最会梳头……”
程寻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发酸。她娘性子和顺,可惜命不大好。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后来默默接受安排嫁到程家做了续弦。她很清楚,母亲对张家,是心存感恩的。所以才会在二叔提出要从长房过继一个孩子时,同意将程瑞过继出去。
定一定神,程寻小声道:“才不是,娘手不笨,比我巧多了。”
轻拍了一下女儿头顶,雷氏嗔道:“你连个荷包都缝不好,谁还能再笨过你?”
“……也不是,我主要是没练。”程寻声音低,很没有底气。她自小喜好读书学习,于女红针黹并不感兴趣。年纪稍长,她又女扮男装在书院读书,练习针线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过提起荷包,她倒是想起书院里她唯一赠送过荷包的苏同学。今天傍晚还在书院门口见了一回。她心说,幸亏她机灵,反应迅速。
好险好险。
雷氏轻笑一声,明显不信:“行,那你好好练练。等你及笄以后,也不说给娘做套衣裳了,就做双鞋子吧。”
程寻“哦”了一声,还有不到两年。
雷氏又梳了一会儿,放下梳子:“头发已经干了。你明日还要上学,早些休息吧。”
“嗯嗯。”程寻连连点头,嘻嘻一笑,“娘给我梳了头,我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她将母亲送出门,熄了灯,自己又回想了一遍今日所学,才开始入睡。
那厢雷氏晚间安寝前,对丈夫道:“我过几日进京,回了老太太吧,就说不行。”
正在看书的程渊微愣:“什么?”
深吸一口气,雷氏放下耳坠,缓缓说道:“我探过呦呦的口风了,她不喜欢张家。只怕张家的老四对她也没什么意思,勉强凑一处,反而不好。”她声音渐低:“张家对我有恩,我自己还了。我还的不够,我也搭了一个儿子。还不够,我下辈子还就是了。我不想把呦呦也搭上去……”
她说着轻轻抽泣了一声,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自眼角掉落。
灯光如豆,雷氏坐于灯下垂泪。
程渊一阵慌乱,他忙丢下书,走至妻子身后:“怎么又说这话?什么还恩情?咱们不是好好的吗?老太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和呦呦都不愿意,那就不同意就是。这点事,也值得哭?呦呦都不爱哭鼻子了……”
他拿了手帕就去给妻子拭泪,却被她躲开。他有点讪讪的:“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雷氏轻啐:“都黄脸婆了,还要什么好看?”
“咦,黄脸婆吗?谁家的黄脸婆才十八岁?”程渊一反在人前的严肃。
雷氏却仍板着脸:“你别哄我,我和你说正事呢。这事我不同意。”
程渊将帕子放在她面前,低声道:“不同意便不同意吧。我也疼呦呦,呦呦还小呢。她在书院里头……”
“呦呦乖的很,她跟你约法三章后,在书院里规规矩矩,一心学习,可真没和哪个学子走得近了。”雷氏立时道。
程渊忙道:“是是是,咱们呦呦是好姑娘。”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隐约听说她和伯阳侯家的小公子走得挺近……”
雷氏斜了他一眼:“没有的事。我姑娘的品行我清楚。我今日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