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元慢慢拔刀出鞘, 只见刀刃迎着烛火,泛着雪芒之色,寒光逼人。
她看了片刻, 将短刀插回那口镶着宝石的华丽刀鞘之中,走起了神。
他这是何意,怎忽然派人送来这把去年出京前她留下的刀?
难道是他终于忆起旧事,悟了她当日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以这种委婉的方式,作为回应?
她第一反应便是如此,然而心才微悸了下, 想到王仁带来的话,立刻便否认了这个猜测。
完全不像。
那么, 难道是他突然想到四月间的事,希望能将这把对两人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宝刀放在她的身边?毕竟, 上回两人分开之时,就连姜含元自己也清楚地感觉得到,他们之间情感暗涌,关系微妙,和四月间已是完全不同。
她凝视着面前的刀, 想起在云落城的谷地他静静伴她渡过的那几日, 一阵暖意如潺潺的溪流,缓缓从她心底涌出。那是微微酸涩, 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甜蜜的感觉, 但是慢慢地,她又迟疑了起来, 觉得依然不大像。
他回到长安后, 必是全神投入了备战之事, 不会、也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还如此专注于私情。尤其关于这场战事,朝廷前些时日应当出现了变数。战令的迟到,就是个证明。
这样的特殊时期,他怎还会分心在这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事上?
姜含元越想,越觉反常。甚至到了最后,她又想起那日他们分开之时,她心中生出的那种莫名的不祥之感。这一夜她再也无法安然,第二天清早,迫不及待去寻王仁,询问当时情景。然而一番盘问过后,只确定了一件事,那些天因炽舒休战消息的干扰,朝廷里确实冒出一片止战之声。
“殿下说,王妃收好便可。其余一切皆好,王妃不必挂心。”他最后说道。
姜含元依旧怅然,随即又暗笑,大约是自己天性悲观,凡事容易想得过多。
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就算朝廷里出现了一些干扰的杂声,这也难免。他必能应对。
原本就没什么事。他送这把刀来,只是忙碌之余的一个寄情之举罢了。
她叫王仁稍等,归帐匆匆写了封信,让他带回长安交他。
她也没时间再过多想着此事了,发兵在即。
数日后,大军集合。姜祖望率领全体将士誓师祭旗,随即照着原定计划,兵分三路,北出雁门。
中路大军出青木原的那日,旌旗蔽日,军容威严,队列以两百人为一行军方阵,首尾相衔。斥候、先遣军队、□□营、骑兵、步卒,辎重部队殿后,队列迤逦延绵,长达十余里。和青木营对峙多年的狄营早已刺探到了动静,数日前便撤退。
姜含元这支大军的统领赵璞是位老将军,作战素以稳健而著称。姜含元对他很是敬重,处处配合。反观炽舒,此前夺位登基之后,虽也立刻着手调集人马,以应对来自大魏的这场大规模军事行动,但尚未完全处理好的内部纷争还是影响到了备战的步调。
他原本的计划是尽量拖住对方,争取时间。只要再给他三个月,他自忖便能彻底肃清内部,如今却未能如愿,魏军这么快便兵分三路扑来,应对未免仓促。两相对比,结果可想而知。
魏军行军数日,挺入燕州之后,接连打了几场遭遇战,均未遇到大的阻力,顺利前行,只用了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便夺下了燕州的军事要地大宁,接着,目标直指广宁。
广宁是燕州郡府的所在,也是最大的军事要塞。只要再打下广宁,燕州基本便算到手,接下来,便可剑指幽州。
广宁平日便有常驻军队五六万人,炽舒自然不会坐看幽州失去左路屏障,早在战事之初,便制定了重点在此迎战反击的计划,这也是为何魏军起初一路奏凯的原因之一。
炽舒在此做了充分准备,紧急调来另外五万人马,共十来万的大军,由他的亲信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