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郡那日后我连着高烧了三日,期间我总梦见过往的光景。而每每要看到辞含的脸时,她总把头别向一边,梦里追问,她说我不会想看她骇人的面孔。
城外一见的可怖,我发现我勾勒不出她原本的样貌,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醒来后是精神恍惚,眼前总是蒙蒙的一片血红。
那日起,我时常木讷寡言地坐着,时而失控地大笑,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至于说的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随行的太医说我是所受刺激过大,而后一路我都被看管得更严,仿佛是与世隔绝。
待到意识清明,北漠大半的关隘已被攻陷。
我有意瑟缩在一小方遮天蔽日里,关闭五感,好像这样外面纷飞的战火便作不得真。
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心惊胆战,山河更快地沦陷,眼瞧着十月末就攻打到了烨城。
上一次车马随行声势浩大地前来还是成亲,锣鼓喧天啊,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都城城门,小孩儿手里的风车吱呀呀地转,我记得有谁家的姑娘透过车窗抛了一支给我,她说是自己特意找来的红纸,足够喜庆。
进攻烨城的前夕,我用准备已久的迷药迷晕侍卫,有惊无险,成功逃到一处密道口。
淮书曾告诉我城郊有一口枯井,直通苍梧小院,是早年间留下的,后来在父辈的一场宫变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凭着直觉往枯井靠近,走离军营很远才敢点亮火折子细细查寻。
枯井俨然长在杂草堆里,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
淮书也曾带着我走过一遍,所遇的几个岔路口选得并不费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摸到密道的门,旋开机关后,熟悉的院落渐映入眼帘。
漆黑一片,苍梧小院空荡荡的,此处独有的松香依旧淡薄,一缕缕散进口鼻,载着年岁沉积下的古朴。
密道通往的是正门正对的那间屋室,我来过数次。
我看见书架的第二格上立着两本常被翻看的心经,因许久没人打扫,落了一层的灰。
两方蒲团就摆在供奉的神坛下,我们也曾在数次争吵不得解时对坐着翻看心经。
青砖铺路,石子小道,沿途所设皆是从前的模样,我轻而易举地避开暗卫绕回了松韵轩。
算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我只想再清楚地看一眼,这样就足够了。
我就着手里的火折子点亮所有的蜡烛,暖黄的光逐渐照亮整间屋子。
恍惚间我看到了许多的身影。
有我站在衣橱前询问他哪身好看,他抬手拿出最里面的一件;有我坐在铜镜前迷蒙着睡眼,他立在身后为我梳发;还有我们坐在木桌前用膳,他笑我嘴角粘了饭;也有他把我圈在臂弯,琴声婉转……
我挨个走近去看,伸出的十指只想再摸摸他的脸,可他就像阳光下五光十色的泡影,一触即碎。
好似追逐着风,握不住追不上,一个又一个身影接连消散,到了最后只剩我一人独坐铜镜前,欣赏满面的泪痕。
久被埋在内心深处的悲痛涌上心头,相较以前,来得更为猛烈,像是千万根针扎进心来,痛得钻心蚀骨。
伸手不可触及的无力感无尽绵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离我而去。
淮书,我们回家了,你究竟为什么不肯出现。
我蜷缩着倒在地上,又如那日一样心痛到无以复加,无声地哭喊,最后陷入晕厥。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我不在松韵轩,磅礴恢宏的建筑,显然是在皇宫。
久未来此,和宁宫出乎意料的凄清,偌大的宫殿空旷没有人烟气,有种走到某个陷落遗迹的感觉,宫殿承载着历史的沧桑与悲壮。
“醒了。”
徐甘棠端着药碗坐在床前,神情淡漠地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初见时她还是个二十出头娇俏的女郎,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