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群星满天,朝阳初升,潮起潮落。
时间过得好快,为什么就是不肯停一停。
最后一日。
我已经徘徊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看着萧淮书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俊朗温润的面容早没了往日的风采,蛊毒折磨得他整个人都脱了形,像秋末最后一片枯叶,即将掩进冬日的初雪。
自蛊毒发作以来,他的眉头就难得能舒展开。
钻心蚀骨的疼痛一次强过一次的在身体里爆发,我不知道他在拿什么去撑过这几天。
“淮书,你再等等,阿哥说解药就要到了……”我更咽地说着,小心翼翼地触着他的面庞,生恐碰碎了这白瓷。
“公主!”
门被粗暴地推开,拾一急切的声音越传越近。
我正抬头对上她的眼,看到了慌乱和难言。
我惊觉出了事,蹭地从床沿站起,战栗地扶住她的肩头:“是解药出问题了吗?”
拾一的眼中泪水在打着转,唇瓣抖得有些厉害,却迟迟未有半个字。
“到底怎么了!”
连日的胆战心惊和焦急早崩断了脑子里那根弦,我控制不住地冲她吼出声来:“拾一,你说话,你告诉我怎么了,你说话啊!”
拾一擦了一下眼角,带着哭腔道:“拿回来的盒子里,没,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我一听慌得没了法子,不住地念叨起来:“怎么可能没有,这一路送过来怎么到了最后会没有。乔汐都去接应齐峰了,齐峰人呢,去找他问啊,为什么会没有,为什么……”
“齐峰死了,解药找不到了。”她哭着朝我摇头。
我听着拾一的话,如坠入寒凉的深渊,眼眶边的泪珠霎时滚落而下。
也不过愣了片刻,我绕过她的身侧就朝昭和殿跑去。
这条路我踏过千万次,却从未觉得这通往整个王国权利最顶端的路,漫长的叫人心生悲凉。
愈加离得近了,脑海里忽的浮出一个念头来。
白骨垒筑的高台下铺陈的路,下一次洒的又是谁的鲜血?
终于,我到了昭和殿的门外。
李公公似乎已在外侯我多时,见我一来便立刻挥退一干人等,只道了声请,转身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光线一点点渗进室内,从冰凉的青砖开始,暖色的光一点点往上去,一直到照得整间殿宇都镀上一层金光,变得敞亮。
龙椅上端坐着的,是威严的帝王,亦是我的父亲。
“来了。”他示意李公公出去,门又一次被带上,殿内变得昏暗许多,我看不真切高台之上的君王。
我只顾得上想解药的事,急步朝他走近,他也从上面一步步缓缓地朝下走。
“父王,解药没了,虔恪说用秘术还能再拖几天,你再派人去一次回牧好不好?”
我望着他的脸,以为就要听到他立刻应好,可他只是静默地看着我,目光流转间,我觉得他变得好陌生。
“父王,好不好?再去一次?父王,没有解药淮书会死的,他会死的,父王……”我支撑不住地坐到地上,又伸出手去揪住他的衣摆。
泪水决堤一样溢出眼眶,心脏被攥紧了一样疼,我实在不敢去想萧淮书没有了会怎么样。
我一声声喊着我的父亲,而在流走的时间里,我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我着急无助,渐渐哭得凄厉起来,一时间想不通为何无比宠爱我的父亲会这样的漠然。
也不过就他一句话的事,他怎么就是无动于衷?
“父王我求你了,你再派人去一次,淮书会死的,他会死的……”
“死了。”我的哭嚎声被打断,我听着他寒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炼狱中来的鬼魅一样骇人,“就死了吧。”
我惊得停住了哭声,迟缓地把头往上抬,眼里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