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九岁。
在那个别家小姐都忙着修习诗书琴画的年纪,我却是个顽劣不堪,只知道整日疯玩儿的野丫头。
母后管不住我,父皇国事繁忙,更是没空管教。几个娘娘向来纵着我,原想着我长大些便会娴静淡雅许多,却眼见着我越长越歪。
如此一来,我更是视宫规如烟云,丝毫不放在眼里,三天两头地溜到皇宫外,扮成男孩儿的模样,同那些个纨绔的世家子厮混。
顾景和就是里边的一个,也是同我玩儿的最好的,唯一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
十二月的京城白雪纷飞,寒风一吹,冷得刺骨。
雪天里的皇宫尤其冷清孤寂,恍若一面静湖,掀不起一丝涟漪。
时候尚早时,父皇宣了顾大人进宫议事。顾景和也跟着一起,说是要去书苑,把借的书还给曹先生。他说等时辰晚些,便带我出宫去玩。
我眼瞅着天快黑下来,想起父皇在琼林台设了场小宴,便停下做陶瓷的动作,准备赶回朝阳宫换衣服赴宴。
早些去走个过场,到时候偷偷溜出去,就不成问题。免得去的晚了,母后一生气,盯得更紧。
那双沾满陶土的手才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擦干,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声便划破天际,在耳边回荡。这慵懒卧于雪天的皇宫,立时多了几分清醒和警觉。外面霎时间变得吵闹起来,不断地有叫喊声直冲过来,带着苍凉和惊惧,瞬间把人的心脏揪紧。
来不及多想,我提裙就冲向门外。
我看见一干侍从四散奔逃,眉眼间皆是惧意,若一树被惊住的鸟儿腾飞而起,各自逃命。仰头一望,看见一个灿若明星的光团划破漆黑的夜空,升的很高。我能看到有箭羽破空而来,擦着我的身侧落下,直挺得立在雪地上,能听见哒哒的马蹄错乱纷杂,也能听见刀剑相撞迸发出的寒声。
“公主快跑啊!”
云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向我跑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拽着我在纷乱的人群中快速地穿梭。
寒风还在呼号,似刀一般迎面吹来,吹得脸生疼。
“云冬,我们去哪儿啊?”
不知不觉间,我的声音变得嘶哑,竟连一句话都抖搂不清。
“去找王后,一定能追上她们的。”
她字字铿锵有力,眼神坚毅无比。
这一路上,我们躲过了无数手执利刃地叛军,好几次,都落入危险的境地,又死里逃生。
夜色很深,纵使宫内燃着火把,星星点点,也不过只照亮一隅而已。我只知道跟着云冬闷头跑着,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方向,即使,这条路我曾走过数遍。可我心下只有害怕,脑子里是白茫茫的一片。
才跨过那扇大门,便见四下门窗大开,烛盏灯台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光亮。雪地上布满了脚印,足以见得宫人奔逃的慌乱。
都撤走了,这里空无一人,只余一地狼籍。门窗被吹得吱呀作响,教人听得毛骨悚然。
我们开始环顾四周,一时间不知道去向何处。
云冬挪了挪步子,说出去看看,便走出了朝阳宫的大门。
片刻后,我们就隔着一个门槛的距离对视着,我看到她的脸上有些茫然。
“云冬,路都被封死了,出不去了,我们躲在这儿,等援军来,好吗?”
我见她点了点头,又听见几句不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说话声。
云冬脸色骤变,扭头看向右侧,脸上立时变得苍白,身形也有些僵硬。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低声而谨慎的喊着她的名字。
突然,她猛地扭过头来,张惶失措地拉起我的手,将我拽着转了个方向,发疯似的拉着我向前跑去。接着,她迅速地推开一扇半掩的大门,带着我躲进去。
我呆愣地被她推搡着藏进了一个柜子里,又被按着蹲了下来。她胡乱的拉扯着衣服想要将我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