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熏香。
近日,陈韵总是头疼,因此房里时常点着安神香,杨昭也没怎么在意,只觉得那味道比起往常香甜了许多,闻得久了,竟有些心神荡漾。
“你的手怎么了?”
陈韵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即使薄施脂粉,依然盖不住憔悴之色,脸上泪痕未干,十分惹人怜惜:“没有……不小心划伤了。”
杨昭沉下脸,看了眼立在一边的翠柳:“如果你宫里的人伺候不周——”
“不怪他们。”陈韵摇头,藏起受伤的小手,苍白的笑了笑:“是我自己分心走神,才弄伤的,陛下不要责怪他们。”
杨昭叹息了声,揽着怀里的少女。
总觉得……今夜太闷热。
过了一会,他前额覆上一层薄汗,视线迷离,皱眉欲起身。
可陈韵抱着他不放手,双臂缠在他腰间,软声唤道:“皇上……韵儿好热。”
杨昭喉结滚动了下,强忍着拉开她的手:“不行,你怀着孩子。”
“可是……”陈韵咬了咬嘴唇,羞怯地偷瞧了他一眼:“太医说过,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事的。”
杨昭依旧不愿。
陈韵低着头,泫然欲泣:“陛下可是嫌弃韵儿有了身孕,身子变胖,脸也丑了——”
杨昭打断:“胡说。”
陈韵抬头看着他,两行清泪滚落:“那就不要离开我……陛下,我只有你了。”
烛火摇曳,美人垂泪。
杨昭叹息一声,低头吻住梨花带泪的少女。
早晨起来,珠儿替阿嫣梳宫里最流行的发髻,主仆说着话,忽然有一名宫女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娘娘,大事不妙了!”
阿嫣站起来,紧张道:“我的古法养颜汤烧焦了?”
宫女一愣:“那倒没有……”
阿嫣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着,又不担心了,对着镜子描眉。
宫女回神,放低了声音:“是您的妹妹,惠妃娘娘……小产了。”
阿嫣没什么反应。
珠儿却瞪大了眼睛,奇怪道:“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就小产了?不该呀。”
“是真的。奴婢方才从那边回来,听惠妃宫里的人说,他们娘娘哭的厉害,一会大哭,一会尖叫,就跟疯了似的。她不相信孩子没了,谁的话都不听,陛下也劝不住。唉,其他嫔妃都在呢,您也去看看吧。”
阿嫣带着珠儿去了。
还没进宫门,便能听见陈韵凄厉的哭声,宛如夜半鬼哭声:“不会的,小皇子……我的小皇子,陛下,你快告诉我,他们都是骗我的,我的小皇子好好的,他明明就在我肚子里,还会踢我呢……陛下,陛下!”
嗓音嘶哑,喊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
阿嫣站在殿门外,远远的便闻到了催情香剂的味道,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陈韵为了争宠铤而走险,下了这一步烂棋。
珠儿轻声道:“娘娘,进去吗?”
阿嫣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后来,珠儿打听到了消息,回来告诉阿嫣:“五小姐宫里的人说,那死掉的孩子,当真是个男婴,可惜了。”
阿嫣对着镜子,抹上最新调制的胭脂,默然不语。
珠儿小声道:“娘娘,我还听说,五小姐小产,是因为陛下没能把持的住,唉,说起来也是造孽,后宫三千佳丽,陛下怎就非得——”
“陈韵宫里的熏香加了催情的成分。”
珠儿呆了呆:“她图什么啊?成心不想生下这孩子吗?陛下倘若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阿嫣笑了笑。
皇帝再怎么伤心,十天半月的也就忘记了,后宫三千佳丽,他总会有别的孩子,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而陈韵,十月怀胎,骨肉连心,那孩子曾是她的全世界,她所有美好的憧憬和盼望。
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