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喂急了。”
“不怪你,你同学在外面等着呢,都是我不中用,自己不能吃。”
瞧见老人投来歉意目光,林芝赶紧摆手,“没关系,我不着急的。”
“搞学习好,学生就要多搞学习。我当兵那会儿,有人教识字,都不干,全跑了,到现在后悔呢。”
“以后多叫同学来家玩,家里怪冷清的。我抽屉里有炒米团,拿给同学吃啊!”
“不用不用。”老人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两口,林芝站在一边,有点不自在。
“拿呀,去拿呀。”
陆长风被连声催促着,只好起身去拿,回来时手里握着一个小团团,卖相算不上太好。
犹豫了一下,他递给林芝,“你……”
“我最喜欢吃炒米团了!香得很呢!小时候回老家玩,我总从奶奶坛子里掏这个偷着吃。”
林芝一把接过,吭哧吭哧吃得香甜。
老人看了,笑成一朵菊花,“喜欢吃就多吃点。”
林芝发现墙上挂着一些照片,拿着米团走过去瞧。
最大的那张有近一米长,是张近百人的军人合影,每个人的脸只有指甲盖大小。
旁边还挂着几个相框,都是单人军装照。
这些老照片一看就是陆长风爷爷在部队里照的,年轻时样貌堂堂,一脸严肃直视镜头,很有气势的样子。
“那是我三十岁时照的,当时腿脚可利索了,三步就能上墙,翻过去跟燕子飞似的。”老人被陆长风扶着半坐起来,背后垫了枕头,看着林芝在打量自己的照片,笑眯眯地说。
“我再盛一碗,刚刚撒了……”
“不用,饱了。这么大年纪,能吃多少?咳咳……”老人一咳起来,肺像漏了气的风箱,半天都不带停地。
“那把肉再热热吧,您喜欢吃就多吃两块。”不等老人拒绝,陆长风端那一小碗蒸肉出了房间。
看他出去了,林芝赶紧跟着往外走。
“来来,坐会儿。”老人抬抬掌心招手。
林芝犹豫了一下,不太好意思拒绝,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长风这孩子苦,家里全靠他在外面做点零工撑着。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三天两头就得去医院,总要他来回跑。他很少带同学回来,你是头一个,平时在学校说得来吧?他没什么朋友,你们要好好的。”
老人喘了会,又接着说:“我让他去找亲生父母,他性子犟,非得守着我。不是没人管我,他要是不管,我儿子会来管,就是爱多操心……”
林芝瞪着眼,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陆长风是捡来的?
“您儿子不就是我爸吗?他在澳门呆着呢,我上哪儿找他去?”陆长风走进来,不耐烦地说。
“他可不是你爸,也没认过你!黑心烂肝的东西,去澳门赌钱,裤子都输了,前些时跑回说要把我这院子卖了,这是要把咱爷俩往街上赶呐!”一提到自己儿子,老人一下就精神了,说话都不带喘,声音洪亮。
“那您还说我不管,他会管?我不管您,他直接给您扔桥洞底下,叫我上哪儿找去?”
“那也不要你管。”老人头一扭,拒绝陆长风喂到嘴边的蒸肉。
“不吃是又想住院了?”
“我不住院,住院费钱!”
“我有钱。”
“那都是你出去做工攒的血汗钱!还得留着念大学呢!我这把老骨头扔就扔了,值当个什么?”
“不吃营养跟不上,肯定得住院,不是您说去不去的问题。”
老人嘟嘟囔囔了半天,还是没拗过陆长风。
伺候着吃完了,又扶老人躺下,陆长风看了眼林芝,“出去吧。”
林芝跟出了房间,陆长风仔细把门带上,回头看她直楞楞地看着自己,轻笑一声,“怎么了?觉得我可怜,同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