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
热辣的阳光下,这座黑龙江的政治、金融、文化中心开始变得绚烂多彩了。
穿着旗袍的洋妞、套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穿西装的弄潮儿及套上了蓬蓬裙的中国女孩纷纷走上了街头。
战争没能阻止人们对夏天的渴望,曾经游行过的学生们在完事以后依然商量着要去哪看电影,似乎为国为民只是在表面上做做文章而已,真正的生活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老烟枪站在人来人往的城市忽然愣住了,粘了连毛胡子的许锐锋、装成驼背的四宝子那时就在他身侧,连习惯了搞地下工作的白灵都在这座城市内显得有些诧异。
这里,太繁华了,繁华的让人觉着虚假。
“老许,你觉不觉这咱们在山里的日子有点像地狱,这被占领的城市,反而像是天堂?”
刚说完这句话,老烟枪突然顺着腰里扥出刀,许锐锋不动声色的把后腰挡在了老烟枪的身前,几个人就站在一块巨大的‘摩登发廊’招牌下,任由一队日本人从身边擦肩而过。
“别紧张。”
许锐锋没怪罪他,知道这是老烟枪常年和日本子在山里打仗落下的毛病,这跟老马手底下那帮兄弟一个模样,但凡提起日本子来,眼珠子都直冒蓝光。
“嗯。”
老烟枪既不感谢许锐锋安抚了他的情绪,也不多说城里的环境,默默将刀插进了腰里,拽了拽衣服。
早经历过这一切的许锐锋解释道:“其实这城里并没有山里好,在城里,日本子把你拦下来你就得掏良民证,一个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冲外国人掏良民证,想想就跟吃了个苍蝇似得让人觉着恶心;”
“还有那些讨厌的日本浪人,这帮完蛋玩意儿一到晚上就醉醺醺的从酒馆里出来满大街横晃,但凡碰上个姿色好点的女人就会生往上扑。我在北满的时候,和温婉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晚上不许出门’。”
“更可恨的是那群巡捕,一旦看见日本人把大姑娘堵在了胡同里,他们是真的会装聋作哑绕着走。我曾经亲眼看过一个姑娘在北满的胡同里满眼绝望的冲巡捕挥手,而巡捕却默默低下了头。”
“还有在咱们自己国家的地盘上,进了日侨区的店铺被日本人轰出来的,被日本人通过银行调整汇率将家里那点黄金全都骗走还没地方说理的,这一座座矗立在东北的城市尽管看上去全都是歌舞升平,但能莺歌燕舞的哪个不是表面打着哈哈,背地里骂日本子祖宗的生意人?他们营造这些繁荣只是为了可以将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而已。”
白灵很奇怪的看向了许锐锋,问道:“你不恨老百姓了?”
许锐锋摇了摇头:“原来恨,恨他们怂,恨他们不知亡国恨。可从陆家窝棚里出来,我就不恨了。”
“我看见陆家窝棚那些老百姓的眼神时,读懂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我们能怎么办啊?’。他们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同伴,肯定要防着点万一做什么会被人出卖的情况发生;他们背后站着亲人,那么在拼了命也未必能保住这个国家的大环境下,怎么就不能当一回缩头乌龟呢?起码这么着,老婆孩子还有温度,不至于一个转身,身后的家都变成了断壁残垣、最熟悉的人都变成了尸体。”
“我原谅他们了。”
许锐锋露出了一个充满阳光的笑脸,半点没有装假。
白灵实际上是在赞许、却偏偏打压着说道:“瞧给你能的。”心中却在惊讶这大老许转变之快!
现在的许锐锋,身上没有了那股血腥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阳光晒过棉被的味道,站在他身边你都会觉着暖。白灵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老许是怎么转变过来的,更不知道老马和老楚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可这个许锐锋,已经从那个浑身充满爆炸气息、稍微不注意就会流露出血腥气的北满第一杀手,变成了肩宽体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