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玉料切割成两部分,一人雕琢一枚玉璜再互赠,这样雕琢的玉璜做工不一定好,诚意却一定足。
将玉璜打磨光滑,再看了看天色,寻常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遂练锻体操练剑,练完后再沐浴,上食堂买朝食,犹豫是回家继续等还是去息妧的别院找人。
“你听说了吗?息子去世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就今天的事,有人路过时看到息宅挂上了铭旌。”
赭愣住,想了想,虽然因为经常服食玉宫售出的驻颜丹而维持着年轻的容貌,但息妧是与青蘅同时代的人,年龄与青蘅不分伯仲,但她是凡人不是青蘅,活到这把年岁已是极限,人没了好像也很正常。
反应过来的赭赶紧奔向息妧的别院,息妧没了很正常,但对同样活了一百多岁的青蘅而言却不是能轻易接受的事,百载岁月,青蘅究竟送走了多少人?沉积了多少悲伤?
赭奔至别院时别院已一片缟素,息妧虽然有子嗣,但都没活过她,而且亲子关系也不咋的。两个子嗣留下了十几个孙子,同样没活过息妧,孙子们留下的重孙们倒还有几十个活着,再加上玄孙、来孙、晜孙、仍孙,保守估算,息妧的直系后代超过五万人,就这还只是有名分且还活着的后代,没将有名分但已经不在人世的以及没有名分的后代算进去。
不管是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直系血缘的子孙亦如此,反正息妧看自己的直系后代还没看自己手下的管事们亲切,与直系后代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比不过与青蘅相处的时间。
五十岁以后息妧对直系后代们的态度都是:成年之前读书学习的钱财与生活费老娘包了,成年后给五十枚金铢分家,来日是显赫也好是流落街头也好,都与她无关。
息妧的本意是好的,想让子孙拿着五十金铢自力更生做出一番成绩,但她给的分家费太多了,五十金铢对于息妧而言不过是指缝里漏的一点沙子,对于大部分氓庶而言却是忙活一辈子都赚不到五十金铢。更别说她还包了小孩的抚养费,生育子嗣最大的成本从来都不是生,而是养。
最终结果嘛,自力更生的子孙有(几万的人口基数总有不走寻常路的),也不乏成才者,成才者中最优秀的甚至累官至公卿,但选择自力更生者不足半成。超过九成五的子孙选择不思进取,一门心思窝在家里生孩子,反正生了之后抚养开销不用自己操心,待孩子成年还有五十金铢拿,太划算了。
息妧给气得中风,若非青蘅及时施救,可能就不是抢救回来但要注意不能轻易动气,仔细保养,而是中风瘫痪。
糟心如此,纵有子孙不止一堂,息妧死时身边也不可能子孙环绕,只多年老友青蘅一直陪伴在侧,连身后事也是青蘅操持。
赭找到青蘅时青蘅正在金丝楠木的棺椁前出神,目光与神情仿佛在看棺椁又仿佛在看别的什么,连带着整个人仿佛立于棺椁前又仿佛立于时光之外。
赭小心翼翼的将青蘅拥入怀中。“我还在这里。”
青蘅回过神来看着赭紧张的神情,道:“我没事,她不是我送走的第一个人,我早已习惯。”
赭道:“可习惯并非不难受了。”
青蘅一时默然,赭安静的拥着他,用自己鲜活的气息证明环绕着她的不只亡者,还有生者。
许久,青蘅忽然开口:“你说人为何不能永生呢?”
这话题有点跳,赭思考了一会,回答:“可能是因为永生会让人的精神无法承受,便如炎帝。”
青蘅道:“炎帝只是缺乏了锚,但若所有人永生,她晚期还会精神失常吗?”
赭不知道所有人都永生,炎帝还会不会精神病,但他可以确定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对青蘅而言很危险。“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若众皆永生,不再有死亡,那一切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