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们也爱惜全家的好头颅,炎洲这边辛筝从未来巡狩过,很多政策落实得就很不好,官吏大多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少部分因为家庭教育而识字的人口,家庭教育教的文字也不是辛筝推广的官方文字,而是以前那些方国文字,赭很体贴的将告示上的内容大声念了三遍。
告示内容总结一下就是谁能将木头搬到另一座城门(日南郡就两座城门),赏粮食五百斤。
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算话,赭将做为赏赐的粮食给搬了过来,搬过来时用的袋子,搬过来后撕开袋子倒进了筐里,确保周围每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上好的没掺任何麸糠的细粮。
炎洲不同于陵光半岛,除了从北方调过来的官员就没有真正的良家子,人口多为昔年战败被流放的王公贵族之后,往前两百年,这些人每个都是能靠血统一辈子锦衣玉食的贵人。奈何生得太晚,祖先被辛筝给击败,而辛筝看上了贵族世代积累的财产、土地、人口(供养贵族奢靡生活的大量奴隶与工匠),而要得到这些东西,第一步自然是将这些东西变成无主之物,无主之物,强者自可取之。
虽然无数代人积累的财产、土地、人口都没了,但曾经是贵族,接受贵族精英教育时学过的知识却是外力无法夺走的。流放炎洲后有人一蹶不振,也有人在颓废一段时间后会打起精神,也有的自己打不起精神又不想永远沉沦,便努力教育子孙,希望子孙来日振兴家族。
少量不是血统贵族后代的人口也同样不是普通人,辛筝流放犯罪的官员及被连坐的直系血亲时也很喜欢往炎洲扔。
都不是普通人,哪怕官序政策落实得惨不忍睹,这些本地人识字率也很高。
赭这阵势一摆出来,人群中至少一成人猜到了他要干嘛。
徙木立信。
法家先贤变法时为了取信于民用过的手段。
“他要干什么?”有人露出了困惑之色。
“这还看不出来?在取信于我们。”
“可他为何要取信于我们?”
旁人不太确定的回答:“大概想要真正统治我们。”
炎洲这地方太蛮荒了,被流放的罪犯基本一蹶不振,调过来的官员也不遑多让,默认调到炎洲做官是变相□□,与死无异,到任后不是使劲捞钱享受生活就是醉生梦死什么都不干,还有人干脆跑去南方找昔年迁徙的诸侯们,希望在诸侯们的国度中成为贵族。
炎洲北部诸郡,间海郡驻扎着大量军队,奚郡同鲛人贸易,经济发达,一个有剑一个有钱,两郡的官署对周围城邑乡里控制力强大。其它郡却不是,秩序都是靠罪犯们自己管理,与那些人生无望的官员们除非缴税,否则互不打扰,这显然谈不上真正的统治。
“稀奇。”
坐在米筐边,但听力敏锐的赭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也隐约到自己的思路有点问题。
徙木立信不是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有用的,法家先贤们当年面对的是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如草芥牲畜一般活着,从未被人善待过的氓隶。是的,从未被人善待过,贵族讲究礼仪,但礼不下庶人,直白点就是对待同为贵族的君子们,要守礼,要守规则,吃相要有规矩,要仁义。对待氓隶就不必了,牲畜罢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当然,牲畜又不是死的,而氓隶这些人形牲畜也不是完全不会思考,贵族不拿自己当人,不知道吗?知道,不仅知道,还因为来自上层的长期灌输,氓隶们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是人,是牲畜,是草芥。但羊被宰杀时尚且会挣扎,何况氓隶。
主人被别人打到城下时氓隶们会消极罢工,谁爱拼命就去拼命,反正我不去,我要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我都高兴。上位者对此还没什么办法,拿剑逼着人去拼命吧,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诚然,氓庶是乌合之众,但守城时出于战争需求,贵族自己将青壮氓隶给组织了起来,逼迫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