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好吗?”
青蘅看着床榻上的老人,心头五味陈杂,老人与她同一年出生,如今自己仍旧青春年少,昔日玩伴却已鸡皮鹤发。
“她在扬州飞廉邑望海郡的乡里养豚,因为养的豚味道很好,生意倒也不错,在当地成了家,如今膝下有两女一子。”青蘅叹道。
“养豚嘛?我想起来,她走的时候带走了祖父写的一卷养豚书。”盾有些恍惚道。
他的父亲宜臼位列公卿,洛氏一族如今门楣煊赫,但宜臼的父亲并非公卿,只是一个屠户,靠养豚发家。但随着宜臼步入仕途,洛氏已不养豚很久。
青蘅道:“你可以放心了。”
盾苦笑。“是我对不起她,她音讯全无想来也是恨我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我老友,尽管说。”
“她很喜欢我的画稿和你的乐稿,麻烦你将画稿和乐稿转交给她,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青蘅一口应下,在盾的指引下将盾多年的画稿与自己送给盾的乐稿都找了出来归拢到一口大箱子里。
曾经的少年绘画极有灵气,但官场蹉跎数十载,终于退休养老拾起画笔,灵气却早已磨钝,即便找回了对画的热忱,苦心钻研十数载也只是一般水平。
老实说,这些画要是拿去卖,还不如直接卖用来画画和乐谱的缣帛。
“将东西给她以后你就不要再来见我了。”盾忽然道。
青蘅诧异的看着童年老友。
盾看着青蘅数十载未曾有分毫改变的美丽容颜。“时间待你宽容也待你残忍,你我同岁而生,如今我鸡皮鹤发,而你芳华依旧。见故人老去不可怕,可怕的是故人老去,而你不老。”
青蘅看了看盾风中烛火般的生命气息,撑死三天就该去饮传说中的忘川水,了然道:“我不会再回来。”
“你完成了你的大曲,记得烧一份予我。”盾祝福道。“我的梦想已不可能,但你还有希望。”
“我不会放弃。”青蘅道。
盾闻言,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告别了童年老友,青蘅收了画稿与乐稿行出门,出门时遇到赶来相送的家主,也是盾的长子,态度谦卑,青蘅却也不惊奇。
尽管宜臼曾位列公卿,但那之后洛氏便没有出过公卿,是高门,却是正在走下坡路的高门。
纵不知青蘅是玉主,但青蘅数十载不曾变化的容貌足以让人判断一件事:这是一位第四境的强者。
只有第四境,且是非常年轻就迈入了第四境的强者才能过去数十载仍旧如此年轻。
如今的人族,术士与武者加起来没有千万也有八百万,烂大街成这样自然不值钱,但第四境的强者仍旧稀少,只个位数,非常珍贵。
不想理会这位家主,青蘅漠然离开,走远后乘上鹏鸟直奔扬州。
大竹乡是望海郡城下辖藕城的下等乡,人口只一千三百多口,养豚在本地理论上也赚不了多少钱,但藕城,准确说是帝国南方沿海都比较特别。
经过辛筝与青蘅接力,近百岁的引导,南方沿海诸多城邑的人们皆以藕、鱼为主食,五谷杂粮甚少食,养鱼种藕的一抓一大把,养豚得甚少,吃腻了藕鱼自然会想换换口味。加之大竹乡同藕城离得近,能将豚赶进城邑中卖掉,因而盾的幼女一家的生活水平还不错,温饱不成问题。
奈何盾对于及格线上的生活水平同青蘅看法不同,这种吃粗粮穿粗布衣服,每日勉强吃饱的日子好个鬼。
青蘅在篱笆围城的栅栏外喊了两声,出来一位老人。
青蘅愣了下,没记错的话盾的幼女今岁也就三十几岁,哪怕因为犯了罪被罚修海堤六年,干重体力活,海风吹,衰老得快很正常,但这也太老了,看着得有六七十。
洛觚再怎样也是盾最小也是最喜爱的孩子,虽然因为不是长子不能继承任何家产,但教育资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