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并非头回见辛侯,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辛侯你还真每回见到都有变化,或者,该说暴露本性了。
蒲阪时的长袖善舞与虚伪,如今的冷冽酷烈,如火的朱红深衣穿在辛侯身上一点炙热的感觉都没有,深衣上的象征火的毕方鸟纹更是仿佛披的不是火焰,是霜雪。
唯二不变的大抵就是辛侯手上那串廉价得不符合身份的羊角手串与愈发清澈纯粹的眸子,前者是违和,后者更违和。更神奇的是如此违和放在辛筝身上愣是不违和了,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理所当然。
大概是辛筝的心态太理所当然了。
“焦饶。”辛筝道。“你好。”
嘉树呆住,下意识想掉头就跑,但很快想起这是哪,就辛侯那丰功伟绩,身边没有军队护卫连觉没法安心睡,他若能跑出去就怪了。
“辛侯认识中军将?”嘉树惊奇的看着辛筝。
辛筝道:“是啊,就在我面前呢,谁能想到靖族复国军的首领竟然不是靖族?”
嘉树沉默须臾,在辛筝对面的茵席上坐了下来。“你如何查出来的?”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哪怕是在靖族中也不超过一掌之数,每个都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嘉树有信心他们不会背叛自己。如此情况下辛筝还能发现,着实不可思异。
辛筝微笑回答:“我诈你的。”
嘉树:“....”
辛筝饮了一口苦艾茶。“好吧,其实你的隐藏并非毫无破绽可言,只是这份破绽隐藏在漫长的历史中。”
嘉树:“哦,我在历史中有何破绽?”
辛筝道:“七百载前靖人作乱被镇压,复国军首领与大量叛逆被捕,处以极刑而亡,新上任的首领矢志复国,以焦饶为名,之后历任首领在成为首领后皆舍弃曾经的名字,以焦饶为名,这是史书的记载,你们自己也是这么对外说的。但我留意到一件事,自那位临危受命的首领上任后,每一代的焦饶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是同类也没几个见过焦饶长什么模样,都是通过下军将来传达命令。”
“你给的理由是防止再出现首领被俘的糟糕情况。”辛筝道。“可我却觉得,这更像是焦饶的真面目不太方便显于人前。当然,这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很快发现,下军佐嘉树与焦饶是前后脚出现的,你是复国军第一个非靖族的首领。这太不可思议了,复国军三军,在下军将主要工作是向中军将负责的情况下,下军佐几乎是下军的掌控者,靖族为何会这么信任一个异族?”
“也可能是因为我与靖族有很深的缘分,也不一定非得焦饶等于下军佐。”
辛筝点头。“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你很得焦饶的信任,直到我从我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一件事。我的朋友,她父系母系祖上一百代都是纯血人族,但她却非人族,而是一个在三十万载前便灭绝了的物种。”
谁规定返祖只能的独一无二的特例?
既然能出现一个青婧,没道理不能有第二个。
“若你是返祖,这倒可以解释一切。”辛筝道。“靖族复国的梦想不会寄托于异族,但如果异族祖上翻几十代都是纯血靖族呢?”
青婧很长时间都以为自己是人族,以为自己的能力是生命信息突变的产物。
她身边的人也是差不多的认知。
那么嘉树呢?
他会怎么认知自己的物种?
正常人肯定不会想到两个纯血靖族能生出一只非靖族来,愚昧点以为这是不祥,理智点则与青婧想一块:变异。
靖族寿命四五百载,不可能从七百载前活到现在,但嘉树不是靖族,若他返祖的种族是长生种,那么他的有一定概率比靖族更长。
人族死活都查不出焦饶是谁也能解释了。
你按着靖族的外形去找一个外形和人族差不多的,找得到才有鬼。
“这也只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