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缓了过来的阳生愣了下,知道无名不会无的放矢,便问:“发现了什么?”
无名没回答,而是将阳生拉到了镬鼎前。
镬鼎已经被洗干净了,一点油脂都看不到,金灿灿的,仿佛新的。
但阳生知道,这口鼎前不久才煮了他的祖父,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口鼎。
无名也能感觉到镬鼎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怨气,防风侯死的真的很痛苦,都这么久了,萦绕的怨气还没消失,但她不会说出来,防风侯死得惨不惨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下手这么狠,要么凶手是变态,要么就是仇深似海。
变态是欺软怕硬的,爱惜自己的生命是人的本能,哪怕搞虐杀也不会搞到防风侯头上,能够不怕死找上防风侯....无名有理由怀疑防风侯是不是曾经将给活烹了,如今仇家找上了门。
无名将镬鼎的盖子取了下来,翻了个面。
铜锡合金的盖子上赫然有两个用指甲划出的字:巫女。
指甲划字和用笔写字,字迹是不一样的,但这口鼎前不久才烹过人,除非还有第二个倒霉蛋,不然写下这两个字的人可想而知。
阳生怔了下,声音嘶哑的问:“杀大父的与巫女有关?”
无名点头。
以防风侯的性情以及当时的处境,不会留两个无意义的字,哪怕不是巫女烹的防风侯,怕也与巫女有很大的关系。
阳生推测是后者。
曾经的玉宫动乱涉及者不仅仅是巫宗内部各方势力,还有俗世各方王侯贵族。
也是那事之后巫宗愈发低调,对王侯贵族们的干涉越来越少。
巫女望舒死在那场动乱里。
这个消息被玉宫瞒了很多年,但世间没有永远的秘密,至少这个秘密随着赝品被邪灵所食不再是秘密了。
帝都三巨头大概是最早知道的一批人。
邪灵食的是赝品,正品在十一年前被跳下冰崖而亡了。
巫女已经死了,不然玉宫没理由心虚。
而这么大的事,帝都三巨头,大概率不会清白,权力之争,站在岸上的要么被交战双方联手干掉,要么选择一方跳进去趟这浑水。
巫女是神之化身,在这个神权弥漫的时代,巫女的遭遇无疑是大逆不道的。
凡人怎能亵/渎神灵?
阳生能理解,但不会接受。
巫女若真是神灵,又怎会被凡人所伤害?不过是为了权力被神化了的凡人罢了,何来高贵与神圣?
无名对阳生道:“你若是想报仇就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身体健康毁了,如何让仇人付出代价?”
阳生闻言不由看了眼无名,莫名想起了一件事。
十余年前血腥的宫廷动乱结束后弑主的奴隶过了几个月才到他身边,那时候的无名枯槁死寂,然再怎么心如死灰,无名每一顿饭都会很认真的吃饱。
阳生道:“我明白,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无名能理解,防风侯的死法委实过于惨烈了些。
活烹啊。
也不知是多大仇。
阳生与防风侯的祖孙关系素来好,防风侯的孙辈很多,但阳生是唯一一个让他倾尽心血栽培的,感情很难不好,看到大父死得这么惨,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
奈何现实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防风侯死了,阳生在这座帝都的地位无疑会暴跌,也别指望王位了。
单枪匹马以一人之力角逐王位,在帝国的历史上并非没有成功者,但帝国七八千年的历史里只有一个人成功——白帝。
阳生是白帝的直系后代,但那不代表他就是白帝了,若心性与才华能够随血统而转给子孙,以血统为核心的礼乐文化何至于走到礼崩乐坏、弑君如杀鸡的境界?炎帝后裔的风姓氏族又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分裂。
七八千年里只白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