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诵落下一子。
王默了下,问:“你确定你要下这?”
王孙诵不解,但还是随意的点头。
王落下一子,王孙诵仔细一瞧,自己早落陷阱了,此刻王露出了獠牙,立时兵败如山倒。
王道:“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你?”
王孙诵瞧了眼外面,小声提醒。“大父,辛子还在外面跪着呢。”
一个人,一个国君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辛筝无疑让他开了眼界。
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人,君子的体面与尊严在辛筝看来仿佛就是地上的泥,只要有用,随时都能扔地上踩一脚。
但辛筝可以不顾身份,他却很难看着一个血脉尊贵的国君如此折辱自己,委实是太....不合乎礼了。
王道:“没事,跪会儿又不会死。”
“她还背着荆条呢。”王孙诵道。
甭管心里怎么想,行动上辛筝将请罪的诚意表现得很足,一回蒲阪就背着一捆荆条来向王请罪了,在台城门口一跪就是半天,现在都还没起来,加上台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辛国的脸算是被辛筝给丢尽了。
王失望的看着王孙诵。
若自己失败,帝国崩溃,他敢说,辛筝这种豁得出去尊严求生欲格外强烈的的绝对能活到最后,而自己的孙子只会死在开始。
辛筝都做到这份上了,孙子你居然都没看出来她不是在请罪,她是在求生。
王孙诵也发现了王的眼神,不由嗫嚅道。“大父,孙儿....”又怎么了?
王叹了口气,问:“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会想为她求情?”
王孙诵回道:“孙儿现在也不喜欢辛子,她太无礼了太肆意妄为了,这样的人是会乱天下的。但她也是个君子,此次水患之后的大疫,只有她始终忠于自己的身份。”
王默然须臾,觉得孙儿的再教育真的需要抓紧。
“你可知你口中的君子在昆北做了什么?”王问。
王孙诵茫然的看着王。
疫情一有救,辛筝就马上交接了事情跑回蒲阪负荆请罪,能做什么?
王脑仁疼。
辛筝做什么了?
这个可多了。
辛筝养了一只风格举世无双的军队,这是帝国历史上第一支当兵有钱拿的军队。以前与现在也不是没有常备军,但常备军只是领俸禄,而俸禄,是用来自己吃喝的,也就吃饱,想吃得饱还吃上肉就别想了,这也为何禁卫的选拔标准那么高,原因很简单,只有这个达到这个标准的人才能自带干粮且任劳任怨。因为他们图的就不是那点钱粮,他们要的是权力,求的是井田分封,子孙世代恒贵。
但辛筝那里,军队的伙食是包在军费里的,和俸禄分开了,相当于发了两回俸禄,一份自己吃,一份给家人吃的,没有家人的话可以攒着。
不仅发两回俸禄,她还给爵位,包相亲,只要士卒不是故意找茬,并且听媒妁的话,肯定能有配偶。
这世上找不到比这待遇更好的军队了,至少看着是如此。
这也是辛筝被困在疫区还能控制昆北局势的根本原因,将领或许会被背叛,但底层的徙卒却是不会的。
辛筝问王要不要这支军队,要的话就给王了,不要的话她就遣散了,毕竟她现在远离故国,寄人篱下,不方便养这么多军队,也不合规矩——诸侯若能随便在王畿养大军,蒲阪也别想睡个安生觉了。
王自然是想要的,但也有自知之明。
要不起。
这支军队看似拿的很多,但比起那些想喝主人的血吃主人的肉的自带干粮者,其实要的一点都不多,他们只是要钱粮,并不吃主人的血肉。但养军本就是烧钱,而辛筝这支军队养起来更个是吞金,还是无底洞的那种。
哪怕长期看起来,辛筝的这种军队是最有利的,但根本没人能坚持到回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