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坐在安车上回城的时候看到了郭墙下的棚屋,最底层的贫民普遍聚居于此,靠着城墙,可以节省一面墙壁的材料。
这种地方无疑是整个城邑环境最差的地方,胥吏都不屑管,委实没什么油水捞,而没人管理秩序,一派自然的物竞天择气象,贫民区的生态可想而知。
然而,如今这片平日里令人作呕的地方如今却是极美。
所有屋舍都被洁白无瑕的雪覆盖,很多地方都看不到屋舍的痕迹,不是没有,也不是迁走了,而是被积雪给压塌了。
不是屋舍的主人不够勤劳,没有及时扫雪,而是实在来不及。
懒人或许也有,但再懒的人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家被积雪压塌,并且自己也被一块埋了。
画棠呵了口气,真冷。
不过台城与宫城中想来感觉不到。
亘白1111年对于帝国绝对是一个多事之秋。
先是盗趾在澜北落足,之后季连国奉命镇压,却惨败,被贵族战俘被坑杀万余。
更令人愤怒的是,盗趾很快反过来打下了季连国都,季连侯幸运的逃了出来,但鲁阳的贵族们却大多没逃出来。
人族贵族最多的地方是蒲阪,而方国中贵族最多的便是国都。
及时逃掉了的是幸运的,没逃掉的无疑是不幸的。
盗趾不是贵族,他不会遵守贵族之间的传统美德,城中所有没能跑掉的血统贵族,不论男女老幼,全数被坑杀。
失踪了一个活埋狂魔常仪,又来一个更疯狂的盗趾,帝国的血统贵族们也是够倒霉的。
盗趾的动静可比常仪大多了,常仪活埋,每次都只是埋一大家子,而盗趾每次都是埋一座城中所有的贵族。
震惊了整个帝国。
本来准备出兵的几个大国一收到消息便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多准备些人马,如此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显然开春之前是不会去镇压了。
盗趾如今的势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镇压的,寒冬打仗,能有这毅力的人不多,后勤压力也会,哪怕就食于敌,那也抢不到多少粮食。
一直以来最好的打仗时节都是春秋。
春耕之后,不耽误春耕。
秋收之前,可以收割敌人的庄稼。
澜北的动静虽然震动了九州,但因着时间的缘故,一时半会打不了,便将注意力给放到了盗趾军中另一人身上。
燮。
盗趾在澜北得到的智囊,盗趾能击败季连国,这位智囊功不可没。
最开始用的是连山燮这个名字,但在潞之战后又自爆身份,不是连山燮,是九方燮。
背叛出身的个体无疑比造反的奴隶更可恶。
九方氏是神裔氏族中最为显眼的一族,世代都有人为议事殿上臣,却又非分封贵族,一直都是历代王信赖的臣子。
想灭了九方氏这个特殊氏族的大有人在,眼馋神裔氏族能力者更是哪都有,却碍于炎帝时写在祖庙的盟誓与神裔氏族的滴水不漏而一直找不到机会。
燮的所作所为让豺狼们看到了机会,纷纷问罪九方氏,欲问九方氏背叛盟誓、反人类之罪。
王让九方氏来蒲阪辩白。
九方氏聚居于轵邑,与蒲阪并不近,九方子哪怕要来辩白,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因而始终停留在舆论发酵上,而发酵需要时间,因而蒲阪公卿贵族与诸侯代言人的注意力也更多的在昆北。
在辛筝的所作所为被判无过之后,昆北很快进入了合纵连横状态。
那些出自公卿巨族与诸侯之国的考生们在背后势力的支持下一边飞快的发展自己的基本盘,再以基本盘为核心,合纵连横,强强联合,在冬季到来之前将那些势力不够强出身不够的考生给淘汰。
吃完了小鱼,大鱼们并未马上翻脸。
空桑岭的战事尚未结束,大鱼们还没完全被利益冲昏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