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悄悄在明夷耳边道:“这先生不是随便叫的,在妓女中要算极高的荣誉,必得色艺双绝才行。云兰十岁入行,弹得一手好琵琶,又会作画。在这一片乐户中,除了花国大总统红蔷,谁都压不住她的风头。”
她当然知道,明夷微笑着颔首。如果把会乐里、群玉坊一带比做树林,红蔷就是凤凰。她一入林,百鸟失音。那个把自己活得像团火的女子,是四马路最明媚的一道风景,区区云兰怎么会是她的敌手。
只见云兰在万众瞩目之中走到了七十四号门口,也不叩门,只是放声喊道:“孙干娘可在,云兰前来拜会!”
那门首上的相帮吓了一跳,似云兰这样的雅妓轻易不会穿街走巷,更不要说这样大鸣大放地上门了。怕是来者不善,赶紧悄摸进搂里搬救兵去。
堂子里的人最好传是非,打从云兰出现,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嘴和耳朵。有事的,无事的,纷纷聚集来看,简直比花魁游街还热闹。
过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穿褐色褂裙的女人就下楼来了。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她一张脸满面堆笑,行了个福礼道:“不知道兰先生大驾光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不如跟我去楼上奉茶,也好让我家女儿见识见识先生的风采!”
只可惜这番殷勤,云兰毫不领情,只冷着脸道:“这些闲话就不用叙了!孙干娘,咱们虽在一条弄里,平时却是少会,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阿娘,竟来撬我的壁角。”
原来云兰这一番兴师动众竟是被抢了生意,这可不能是善了的事。围观者中惊讶者有之,不敢置信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嘈嘈切切,低语声不绝。
“真是冤死哉!”孙干娘一急便带出了一口苏白:“我们初来乍到,怎么敢撬先生的壁角。再说了,我那几个女儿是什么人才,哪里比得上先生哟!实在是冤呐!”
任凭孙干娘一叠声地喊冤,云兰只管咬紧了牙:“这话我不敢信,阿娘不是有个叫香拂的女儿,听说是个一等一的标致人,不如叫她来与我当面对一对。”
一听到这个名字,孙干娘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恰被陆明夷看在眼里,这姓孙的果然有问题。
“这……香拂从苏州过来后就时常病着,向来不接外客的,兰先生是不是搞错了呀?”孙老娘手里扭着一条帕子,期期艾艾地道。
云兰向来不是好性的人,被这些人围着已觉失了面子,听孙干娘这番托词更觉得敷衍,当下破口大骂:“扯你娘的臊!真当姑奶奶是路边的窨井盖,谁都能来踩一脚。我告诉你,今天你把这小贱/人叫出来便罢。如若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个狐狸洞,了不起大家对命!”
这一下不仅众人哗然,孙干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云兰的客人中有不少显贵,她就是真放了火脱身也容易,自家可是要赔得底朝天的。
正在拉扯之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姊姊千万别动怒,小妹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听得这一声,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朝搂门口看去,这一位莫非就是让云兰今天打上门来的罪魁祸首么。能抢了云兰的客人,这得长成何等闭月羞花的模样啊!
正是这么个想法作祟,等人一扭一扭地出现了,人群中不由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息。那女子穿了个半新不旧的秋香色袄子,绸裤也是褪了色的。虽有几分人才,然而和娇艳欲滴的云兰一比,却是黯然失色。
她走到云兰面前福了福身:“兰姊姊,妹子初来乍到不懂事,要有什么气尽管朝我身上撒,就别为难干娘了!”
“是她么?”魏五低声问道,而陆明夷把牙咬得格格作响:“除了她,还有谁这么会装可怜……”
云兰还没见人就先存了三分偏见,等见着她这么个受气包似的,平白显得自己仗势欺人,更添五分恨意:“不敢当,妹妹这样我见犹怜的人,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