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言心里直腹诽,听了敖歌的话却叹了口气,望向宫外的方向。
“兄弟呀,这丫头和咱们的缘分,怕是等不到百年了。”
水雾中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待敖歌仔细去听,修言的灵魂却散落在镜中,不肯再言了。
四人一路出鬼界朝大泽山而去,本来宴爽和阿玖还担心阿音耗了一半灵力在路上奔波会劳累,想提议在昆仑山休憩休憩,但想起阿音在那儿给他们下药的事,实在没敢当着古晋再提一遍。
四人一鼓作气回到大泽山,青衣一个人守在山门无聊了半个月,甫一见众人回来,高兴得上蹦下蹿,才小半日就和宴爽打成了一片儿。
澜沣和华姝的婚事三界早已传遍,闲善和闲竹怕古晋年纪轻面子薄,没敢问他,见古晋回来后格外沉默,又长居藏书阁,越发担心小师弟受了情伤。两老琢磨着向阿玖和阿音问问这趟远行的细节,偏生平日里逗趣儿打闹的两活宝回山后宁愿呆在祁月殿里发霉,也不靠近泽佑堂半步。
两个守着山门的老人家闹不清小年轻们起起伏伏的情绪,又不好专门把人喊来问求亲不成的落魄细节,担忧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又是半月过去,起先阿玖和宴爽日日守在阿音身旁,活怕她失了寿元一个不慎就倒下了,后来见她每日皮实得紧,和青衣一块儿上蹦下蹿毫不停歇,活力更甚从前,才慢慢敛了担忧。
仙人仙兽寿命悠长,上万岁都还算年纪轻的,纵失了一半寿元,这成百上千年内的总不会出事儿。
唯有古晋,自回山后长居藏书阁,连一面都没出现。阿玖抓住机会给古晋下眼药,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在阿音面前念叨几句白眼狼啥的。就连宴爽都觉着阿音为古晋舍了半条性命换回凤隐的魂魄,连一句好话都没得到,还成天里提心吊胆跟做了多大错事一样,实在太憋屈了些。
要不是古晋当年闯下祸害凤隐魂飞魄散,哪里有如今这么多事儿?
唯有阿音,她一声不吭默默在藏书阁外守了半个月,始终没见古晋出来,终于按捺不住,提着青衣做好的绿豆糕,趁着月色厚着脸皮闯进了大泽山最索然无味却历史最久的藏书殿阁内。
藏书阁高两层,八方塔模样,外围青石,内铸玄木,每层规整地收着三界六万多年的藏本古籍,是青衣平日最爱来的地方。
此时,蕴亮的烛光透着木阶印在脚下,温暖而敞亮。藏书殿一楼的地上铺满了古籍藏书,若是仔细看,全是讲述上古之时仙妖神兽的孤本。
阿音提着小竹蓝踩进藏书殿,没在一楼瞅见人,悄悄凑着灯火蹑手蹑脚爬上了第二层。
古晋一身玄黑常服,正垂首翻着古书。他眉头微皱,眼下有浅黑的印记,透着一抹疲倦。
不知为何,自从这次出行百鸟岛闯鬼王殿后,阿音总觉得古晋沉默内敛了许多,当初后山禁谷里笑得憨然直率的少年好像离她越发远了。
她的目光半点不收敛,带着毫不掩饰的稀罕和喜欢。古晋一抬头,就撞见了这样一双坦率的眸子。他微微敛了心底的欢喜,又垂下头翻看古书,但终是不忍那双眼睛太过失望和落幕,总算开了口。
“来都来了,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这一句没什劳子温柔,甚至带了些许冷然。阿音却如蒙大赦,一咕噜爬上木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桌前。
“阿晋,我来看你啦。”她一边讨好地笑一边从小竹篮里拿出绿豆糕给古晋摆好,“这是青衣刚做好的,一出锅我就给你送来啦,还热乎着呢。你都十多天没出过藏书殿了,就算神仙不用吃东西,可也得过日子啊。天凉,我把醉玉露温好了,你尝尝。”
古晋看着瞬间摆满了小几的吃食,瞥了几眼差点被阿音扫下桌的古书,颇有些无可奈何。
“恩,放下吧。天晚了,你先回祁月殿休息。”
他随口应了一声,重又拿过古书开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