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钱美文非常愤怒,立刻就想打电话给钱钱问个清楚。然而她稍稍一冷静,意识到这个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于是改拨老公的号,把钱为民叫回来商量。
钱为民知道消息,也吓了一大跳。
夫妻俩都是搞教育的。以前老师只管把知识教给学生,这几年开始搞思想教育素质教育,老师们也渐渐对心理学和心理疾病有了些了解。他们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他们能隐约意识到:女儿出问题了。
钱钱回家之前,他们本来说好了,先耐心地问清楚详细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对策。计划是很好的,可执行起来却是失策的。真到了谈话的时候,谁也没能控制住情绪。
他们问了钱钱几句,钱钱始终沉默以对。钱美文着急了,语气也重了点,事情就开始失控。
钱钱突然就哭了。
她既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她不想哭,又控制不住眼泪。于是她便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钱美文和钱为民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他们改变对策。开始跟钱钱讲道理。
钱美文在门外说,女儿,我知道你可能有压力,可能有你的苦衷,不要紧,妈不问了。但不管怎么说,考试还是要去考的,毕竟这是关系你前途的大事。你先把补考报了。人生有什么困难,总是要面对的。
钱为民在门外说,闺女,没事儿,别难过。谁还没跌倒过?爬起来就行了。
他们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劝着,开导着,讲着道理。几分钟以后,钱钱开门出来了,手里提着行李箱。她想走,她想先从这里逃开。
“我们只是想跟她讲道理啊,她就……”钱美文也带了哭腔,声音打着颤,“她为什么要这样啊?”
韩闻逸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钱钱哭着哀求的声音和离去的背影,满心烦躁。讲道理?道理有用的话,还要心理医生干什么!
“叔叔阿姨,”他很突兀地开口,“你们还年轻,现在努力一点都不晚。只要拼搏,你们也有当上世界首富的可能。加油!”
钱美文和钱为民惊讶而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瞧,”韩闻逸讽刺地笑了一下,“如果人听道理就能过好这一生,世界上哪里还有烦恼呢?”
他原本还想继续往下说,可话到嘴边又泄了气,颓然地闭上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刻薄而充满攻击性了。他不知道刚才钱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钱父钱母钱钱各说了什么。他绝不该如此狂妄地加以评判。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失态,连他也跟着崩盘。
片刻后,韩闻逸抹了把脸,弯腰向钱美文和钱为民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
钱美文和钱为民面面相觑。
韩闻逸没再说什么,一扭身,快步跑下楼,朝钱钱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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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拎着箱子走出小区,准备去外面打车。她哆嗦着掏出手机,给吴妮妮发消息,想让吴妮妮暂时收留她两天。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紧张地回头一看,发现追出来的人是韩闻逸。她立刻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把头发拨下来遮住更多脸。
韩闻逸跑到钱钱身边停下。
他没有劝钱钱回去,也没有劝钱钱别哭——他知道劝的人或许是出于好心,不忍看人难过。可人需要时间处理自己的情绪。每一句“别哭了”、“开心点”,对于正处在情绪爆发中的人来说,都是额外增加的一份压力。因为他们会以为他们不应该也不能哭。
韩闻逸扯出一个微笑,试图从钱钱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然而钱钱抓着行李箱的提手没有松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
片刻后,钱钱去拨韩闻逸的手:“不用了,哥,你回去吧。”
“不,天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