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欢天喜地地抱着兰姑的手臂走了,韩五目送着二人,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还是不舍得转过身来。
汝阳王在旁看着,拈须微笑:“韩总管的手段,真真让人意想不到啊!宫里的皇后娘娘、淑仪娘娘还有几位偏妃都是从你府里出来的,这还不算,你的府里居然还藏了一位让皇上魂牵梦萦的夫人?这样一来,皇上的一整颗心,只怕都在你的人手中了吧?”
韩五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应道:“咱们做奴才的,自然一切以皇上为重。若这几个女子能侍奉皇上妥帖,又有何不可呢?”
汝阳王的笑容转冷,阴阳怪气地道:“话是这么说,只是——韩总管,皇上的心思只能在宫里,天子坐镇宫城,才是天下之福。如今您的夫人一病,皇上便牵肠挂肚,这只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皇上宅心仁厚,体贴下情,如何不合规矩了?”韩五微微笑着,语气未变,神情依然极是恭敬。
汝阳王只是冷笑:“宅心仁厚?体贴下情?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吧?本王恍惚听见有人说,皇上荒淫无道,疏于朝政,只肯在妇人堆中胡闹,这个说法是有的吧?风闻前日祭天之时已有天降异象,今后只怕社稷不安呢!韩总管,既然皇上身旁的女子大多是你所采选而来,异日皇上若果真有好色误国之事,你恐怕难辞其咎啊!”
汝阳王坐在高处侃侃而谈,一众文武官员和富商巨绅在下方陪坐,闻言无不惊慌失措。
皇帝好色误国,这句话人人都听到过,却从未有一人敢于当众说出口,偏偏汝阳王就这样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有几个心里比较明白的,便不由得想到,他敢于当众提起这个话头,必然已是有恃无恐,而且……
什么“非社稷之福”、什么“天降异象”,这分明是在煽动人心,为自己犯上作乱营造声势啊!
时至今日,汝阳王的不臣之心算是路人皆知了。
在场有几个胆小的,此时早已经两股战战,恨不得即时离席逃走了。
但更多的人却是有心看韩五的笑话,毕竟人人皆知他向来巴结汝阳王,此时汝阳王非但不与他亲近,反而处处挤兑他,竟将皇帝沉湎女色的祸源推到了他的头上,这是不是意味着朝中的风向又要变了?
在朝为官,一旦看错了风向,少不得便要有杀身之祸,众人心下无不了然。当下便有不少人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试图离韩五远一些。
唯有韩五依旧从容不迫,仿佛丝毫没有听出汝阳王这番话里的刀锋似的:“王爷言重了。天子年幼,爱好声色之娱也是人之常情,若说‘沉湎’只怕难免失实。人言可畏,王爷与皇上乃是叔侄至亲,若听到有人妄加议论,污损皇上圣名,王爷便该将那人捆起来,交给京兆大人法办才是!”
汝阳王闷声喝了一杯酒,许久没有接话。在场的众人各怀鬼胎,早已不复先前吃酒唱戏、其乐融融的氛围。
那边内室之中,葛馨宁困倦不堪,正要入眠,忽听小丫鬟来报说是皇帝驾到,一时有些惊愕,不知道是吉是凶。
这时小皇帝已闯了进来,看见葛馨宁躺着,立刻便苦起了脸:“姐姐,你真的病了啊?”
葛馨宁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小皇帝忙按住了她,顺势在她肩上捏了一把,撅起了嘴:“几个月不见,姐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脸色也不好看,一点血色都没有……韩五是不是欺负你了?姐姐,他若是待你不好,你告诉我,我叫人砍他的头!”
葛馨宁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只是病了,并没有人欺负我。”
“可是韩五他都不肯叫人好好照顾你……总之是他不好!若非他让姐姐生气伤心,姐姐怎会抑郁成疾!如果他肯早些送姐姐入宫,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小皇帝似乎对韩五有极大的不满,说什么也要将罪名栽到韩五的头上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