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钟声。
从钟声里恍若惊醒般地清醒过来时,孟摇光有种想要砸东西的暴躁冲动。
于是她也真的砸了。
手边一个一看就很贵的烟灰缸被她狠狠砸出去,将放在前面的影碟架生生砸倒,列在上面的珍贵影碟纷乱泼在地面,有些还发出了咔擦的碎裂声。
有负责这一块的服务生立即赶来,无声地清扫着现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还贴心地问了一句:“您还要有什么需求吗?”
——好像砸烂这些东西就是她此刻的需求一样。
孟摇光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我要你立刻去把这恶心人的声音停下来。”
“好的。”那服务生竟然这样回答,“那您想把它换成什么声音呢?”
“……”孟摇光忍耐地发出一声冷笑,“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听过吗?去换成这个。”
服务生立刻站起身来,转身匆匆走了。
孟摇光僵硬地坐在那里,定定盯着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是很短的时间后,耳边圣洁而讽刺的钟声竟然真的停止了,不过几秒后,欢快阳光的儿歌当真响了起来。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
……
……
不一会儿,那个服务生便回来了。
他恭恭敬敬地立在孟摇光面前,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孟摇光说不出话来。
她被满足了需求,却一点都没有变得高兴起来,脸色反而更加难看,连牙齿都紧紧地咬了一下。
最后她冷冷看了眼垂着头的服务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脚踢开脚下的影碟,转身沉默而气冲冲地走了。
那服务生则在她身后一直躬着身,仿佛面前离开的不是客人,而是皇帝。
·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儿歌唱响整座地下宫殿,某间烟雾缭绕的包厢里,有正要起身的贵客面面相觑了半晌,最后一起望向正在笑的荆野。
“你这是搞什么鬼?”有人问,“在这种地方放这种歌,专门召唤条子吗?还是在故意讽刺我们?”
“想多了。”男人抚了抚枕在腿上的女人的背,在那欢快的歌声里笑眯了眼,“小孩儿调皮,刚好我也想为宴会增添点儿情趣而已,各位要是不满,我之后自有赔礼奉上。”
“是吗?那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可不能便宜啊。”
有贵客哈哈笑起来,又压低了声音:“据说荆老板的人手遍布鸦海所有灰色产业,不知道能让我们见识几分?”
“好说。”男人站起来,搂着身边的女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道,“等拍卖会过后,各位大可留下来继续与我谈生意。”
·
拍卖会即将开始了。
也不知道已经是深夜哪个时刻,可在这里的人——无论是客人还是服务生,倒是个个都精神奕奕,一点看不出困倦来,仿佛天生的夜游生物。
孟摇光没有出去,她呆在那道用来分隔内外区域的巨大荧幕之后,透过缝隙看着外面逐渐变多的人群。
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携着没戴面具的男男女女在椅子上落座,隔着一道幕布和一个看台,人人都面目模糊,身形闪动,再加上头顶灯光昏暗,将氛围营造得迷离虚幻,仿佛一切都是幻化出来的,有种诡异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形迹古怪地一直呆在这里窥视外边,虽有路过的客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却一直都没有服务生前来驱赶和询问,仿佛一种无声的纵容。
孟摇光感知这种纵容,手心却捏得很紧。
就像强迫自己咽下最厌恶的食物一样恶心反胃却又不得不如此。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