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卷绷带从她指尖散落下来,孟摇光动了动手指,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我要洗澡,你自便吧。”
孟金枝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后急急道:“那我今晚……今晚不走了行不行?”
孟摇光脚步一顿,低低说:“我说了,你自便。”
她走近深处,背影消失,孟金枝这才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脸上露出不能抑制的开心来。
然而没多久,她便看到了地上那些由自己造成的狼藉,脸色立马重新冻结起来。
听见房间深处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一脸不安地开始收拾满室狼藉。
“摇摇一定看到了……”她一边收拾一边慌乱地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摇摇会不会讨厌我……”
孟摇光靠在卧室门背后,在一片寂静中正隐约听见了这句带着哭腔的低语,她垂着眼皮,片刻后走向了浴室。
没两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不出预料,是靳风的来电。
她一边从衣橱里取出浴衣,一边接通了电话。
“摇摇……”靳风语气犹豫:“你妈妈她……情况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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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转两个小时。
孟摇光下车之后,靳风劝住了想要跟着她的孟金枝,把人带回了孟家。
坐在床上,孟金枝一张脸惨白如纸,握着靳风的手问:“她真的是我女儿吗?你没有搞错吧?不是随便找人来骗我的吧?”
靳风闭了闭眼,正巧收到消息的杨乐也已经赶过来了,拿着他让她带来的一份亲子鉴定。
“你自己看吧。”
那份白纸黑字的鉴定书被递到孟金枝眼前,甚至不需要她伸手,那个结果便已经足以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瞳孔里,而鉴定时间,正是两年前。
孟金枝没有伸手去拿,她一瞬间发出了像孩子般的哭泣声,眼泪泉水似的从她眼眶里流出来,很快便湿了整张脸。
她哭得越来越不受控制,却死都不肯去碰一下那张鉴定书,视线也怕被烫到般转移。
这分明是逃避和害怕的表现,而她的逃避和害怕全都来源于自己,她不敢去想这些年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过来的,不敢去想象女儿受过些什么苦。
失去孩子这么多年,她在最崩溃的时候甚至想过那孩子可能已经死了,她甚至曾为这个猜想着魔般地感到过庆幸——若是早早就死去了,或许反而不必受苦,不必像她一般日复一日沦陷在失去至亲的痛苦与绝望中。
然而她还活着,眼前这张鉴定书,还有片场里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都在告诉她,那孩子活下来了,活着来到了她身边——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即将触碰到那漫长时光里,那孩子所遭受过的一切痛苦。
她害怕,她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事实上她在孟摇光面前撒谎了,靳风其实问过她想不想知道摇摇是怎么过来的,可她拒绝了。
她一边哭得歇斯底里一边拼命摇头,她没有勇气,那是她的病灶——在女儿走丢后,她一边日复一日的寻找,一边自虐般拼命去想她可能会遭遇些什么,才七岁大的小女孩,在深冬大雪的街头走丢,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会遭遇些什么?孟金枝无论怎么想,想得头都痛了,想出的最好结果也是被冻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于是她就彻底疯了。
她一遍一遍细数自己的错,一遍一遍回忆女儿的笑容,最后终于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这病症日复一日的严重,她好几次差点自杀成功又被救下来,直到孟老爷子请来了宋家大少爷宋兰因,经过长期治疗后,病情才终于停止了恶化,再到后来收养了孟迟婳兄妹,便愈发有了好转,轻易不会发病,外表上已渐渐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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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我看她的样子,分明又回到了刚生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