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是盯着东宫之位,必欲除掉太子的,他割不下心爱的女人,也舍不得儿子,拿不出取舍决断。东宫毕竟在皇城之侧,抽调不出太多防卫,不如放在眼皮底下,让范贵妃不许踏足,反倒比宽广空荡的东宫更易防守。
羽林里有他信重的人,挑能臣干吏护卫,外头有监门卫守着,多层护卫。
终于范贵妃,延庆殿里有嬷嬷照应,回头他给范贵妃挪远些,命令不许踏足延庆殿,隔着小半座皇城,也能免去事端。
东宫卫兵早已追出去,周遭便只剩宫人恭敬侍立,韩蛰端然站立的姿态格外惹眼。
贵妃兄妹说韩家傲慢不轨,却恃宠而骄,想谋害太子。韩蛰护住了太子性命,却不太将他这皇帝放在眼里,平常虽恭敬,要紧时候不惜冷厉胁迫。他生来天资不高,理不清朝堂上纷杂琐碎的政事,更辨不清这些熟悉面孔下的真假善恶,唯有儿子娇小的手是真实的,柔软温暖。
永昌帝沉默着,连追查范家的事都忘了,带着太子坐上步辇,去北苑斗鸡纾解闷气。
韩蛰拱手相送,没再多言。
储君毕竟是永昌帝的儿子,他虽担任少傅,却只是甄皇后为保儿子性命用的小手段,相处时日太短,跟太子交情太少。说得绝情些,他愿帮着保住太子性命是善心使然,若永昌帝真保不住儿子,跟他有何干系?
至于范家,范自鸿逃匿在外,锦衣司又无铁证,哪怕立案,也难判决处置。永昌帝不追查,他更无需深究。
毕竟,范家这点权势,也难维系太久。
……
步辇缓缓走远,杨氏和令容也辞别章夫人和章斐,走出清嘉殿。
东宫里人多眼杂,韩蛰见令容和杨氏无碍,送婆媳俩到府门前,便拨转马头去锦衣司。
锦衣司里,郑毅奉命安排了人手后,便在衙署候命。东宫那边消息报过来,范自鸿逃匿得无影无踪,显然是有暗桩掩护,事先安排周全。
范家毕竟是皇亲,宫里贵妃姐妹俩得宠,宫外范逯家财巨厚,结交的人不少。更何况河东范通兵权在握,范自鸿借着丰厚家资与皇亲身份,在京城里安插了许多人手,里应外合,掩护逃匿,并非异事。
抓捕势力颇盛、爪牙无数的节度使之子,比当初搜查捉拿长孙敬要难太多。
韩蛰命人盯紧近日范家往来之事,又叫郑毅往河东散消息出去,说范自鸿因行刺太子而被锦衣司缉拿,范贵妃姐妹也因触怒圣意,被禁足在冷宫。
回到府里,却在书房写了封密信,派人递给樊衡。
信上唯有一个字——谏。
做罢这些,已是后晌,韩蛰也没再去衙署,将河东舆图铺在案上,直坐到红日西沉,才往韩镜的藏晖斋去,商议后面的事。
……
范自鸿逃匿之后,便如石沉大海,京城内外皆不见踪影。
宫里永昌帝迁怒,虽因太子无恙而未重惩范家姐妹,却也冷落了许多天。
不久,一道军情奏报便飞入京城,如巨石投在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花。
——手握河东十余万雄兵的范通拥兵谋反,已遣先锋铁骑南下,直取京城!
急报传回京城时,永昌帝正跟范贵妃姐妹在上林苑斗鸡为戏。
当日范自鸿从东宫逃走,永昌帝虽觉可疑可恨,因太子并未受半点伤害,加之范通手握重兵,雄踞一方,他招惹不起,便未提彻查惩治之语。
后宫里范贵妃并不知范自鸿的打算,只当他是畏罪逃回河东,便婉转伺候,将永昌帝心中怒气消解,又送些珍宝器玩到东宫赔罪,事情不了了之。
姐妹俩都是如花美貌,又当妙龄,温柔解意,不几日便将永昌帝哄得回心转意。
范贵妃暂时没法往延庆殿伸手,便将永昌帝勾在身边,夜里颠鸾倒凤,暗祈龙胎,白日则陪着斗鸡赌球,排筵享乐。
为投永昌帝所好,范逯还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