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这辈子能走几遭鬼门关,这回没能趁机将范贵妃推进去,着实辜负她的大胆冒险。
甄皇后望着背后的轩丽宫殿,连绵花圃,轻叹了口气。
……
锦衣司里,令容就没这等闲心了。
嫁进韩家已有许久,跟锦衣司使同床共枕无数个日夜,她却还是头一回来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高耸的石墙冰冷坚固,走到里面,甬道两侧暗沉沉的,满目阴森。
她与章斐并排而行,那位显然未料到这结果,脸色微微泛白。
章公望入京后位居中书侍郎,虽是韩镜从中安排,日常处置公务,却须与甄嗣宗打交道。甄家有皇后、有太子、有相爷、有声望,更与祖孙俩都居相位的韩家合力结盟,三位相爷齐心,权势如日中天,只消保住东宫,前路便无人能够撼动。
韩家是数代世交,甄家有意招揽,章家怎么看都该是投靠太子的。
是以甄皇后露出示好的态度,章斐便顺水推舟,时常往来,家中长辈也都默许。
今日宴席前,甄皇后嘱咐她在下阶梯时引开令容注意时,章斐便觉疑虑,后来见范贵妃挺着肚子亲至,隐约猜得打算。
事情可能关乎皇嗣,不犹豫是假的。
但箭在弦上,甄韩章三处本就合力打压范家,章斐既已应诺,并不敢临时改主意,免得拖累甄皇后的布置。
何况只是说几句话诱开令容的注意,能有多大麻烦?
是以宴席结束,她如约行事,却未料变故陡生,范贵妃摔伤胎动,杨氏拂逆皇后,她毫无分辨地余地,因站在令容身旁,被带进这座令人畏惧的牢狱。
章斐两只手紧紧攥在袖中,掌心尽是腻腻的汗意。
行至岔路,左边是阴森石牢,一间间隔开,只留极窄的铁门,右边倒颇宽敞。
宫女内监尽数被带往左边,令容、章斐和当时在令容附近的一位命妇却被请到右边。
火把熊熊燃烧,照得甬道里格外明亮。迎面樊衡走来,锦衣司副使的官服颜色暗沉,稍稍拱手,道:“奉旨盘查实情,须委屈诸位一宿,问清楚便送诸位回府,还请见谅。”
“无妨。”令容虽觉此处阴沉,却不觉害怕。
樊衡颔首,在前带路,到得甬道尽头拐角处,叫人开了三间牢门。
古拙坚固的门扇推开,靠墙摆着干净的短榻,石墙高耸,墙壁留有小窗户,里头灯烛取亮,逼仄却整洁。
令容诧然站在门口,“这是……锦衣司的牢狱?”
樊衡仿佛笑了下,“少夫人和那两位只是留在这里问话,并非犯人,自须礼遇。不过毕竟是狱中,诸事不备,少夫人今晚怕是要受委屈。”
令容颔首,“多谢樊大人。”
“少夫人自便,若有事,尽可推窗叫人,我会过来。”
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整个屋里就安静了下来,纵有灯烛,那石壁也是冰冷的。隔着极远的距离,甬道里似乎有审讯犯人的惨叫传来,令容头回入狱,又是孤身,心里咚咚直跳,因门没上锁,忙冲出去,“樊大人!”
樊衡脚步停驻,回身走过来,仍请她进到里头,“少夫人还有吩咐?”
“这案子……是樊大人来查吗?”
“是我。不过韩大人就在回京途中,很快会回来。”樊衡见她浑身都紧绷,忽然笑了笑,“少夫人若是害怕,我叫个人过来陪着。”
“不必。”令容不想徒惹口舌,只笑了笑,“多谢费心。我等夫君回来。”
樊衡也没再逗留,依旧拱手出门,大步走远。
令容站在逼仄石墙下,吁了口气。
最初的惊慌过去,这一路走来,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当时的情景印刻在脑海,令容惊愕之下虽未留意身旁是谁,却记得皇后身旁那宫女的姿态——寻常人下阶梯时踩着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