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医知道他的担忧,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说出一个好消息来。可是,没有。
沉默许久之后,陆离唤余太医起身,向他招了招手:“我问你,阿鸢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余太医迟疑着,摇了摇头。
“她可曾怨朕?”陆离继续追问。
余太医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在芳华宫的时候,娘娘一直是盼着皇上来的。后来在地道中,娘娘有些神志不清,说了几句任性的话——当不得真的。”
“余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陆离岂能看不出对方的言不由衷。
余太医不敢说,险些又要跪下来。
陆离抬头看了他一眼:“跪是没有用的,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余太医不敢再隐瞒,只得实话实说:“娘娘最近这两个月一直郁郁不欢,难产恐怕并非偶然。”
陆离立时抬头看向小路子:“你不是总说她一切都好吗?”
小路子忙跪了下来:“奴才每次到芳华宫去的时候,娘娘并无异状,奴才以为……”
陆离定了定神,知道这事怨不得小路子,只得招手叫他起来。
小路子却坚持跪着:“有一件事,奴才没来得及跟皇上说——昨日午后娘娘到这边来的时候,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听到的那几句话恐怕不太好……娘娘下台阶的时候走得飞快,淡月在旁边险些没追上……”
陆离细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朕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吗?静敏在朕的面前常常口无遮拦,阿鸢是知道的。”
余太医脸色微变:“只怕娘娘确实多心了。昨日娘娘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微臣只当她是犯了旧疾胡言乱语,当时并未多想……”
“她说什么了?”陆离忙问。
余太医迟疑道:“娘娘反复问微臣有否带刀,说是不能再等了,否则倘有不测,就白忙活了这几个月。”
陆离听得一头雾水。
余太医只得又补充道:“落霞姑娘说娘娘是犯病了,淡月姑娘却说……说皇上想要孩子,还想要娘娘的命。”
“朕要她的命做什么!”陆离一急,霍然站了起来。
小路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却不敢开口。
陆离转过头,看着他:“有话就说!”
小路子只得垂首道:“娘娘昨日是听见您说要贵妃娘娘照料孩子,这才突然变了脸色的。”
“就为这个?一句玩笑话而已……”陆离觉得不可置信。
“这真的只是一句玩笑吗?”虚掩的殿门忽然被人推开,却是段然抱着陆钧诺走了进来。
二人身后跟着的是陆钧诺的两个嬷嬷、一个受伤的小太监,以及几个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侍卫。
陆离忙转身迎了上去:“你们回来了——阿鸢呢?”
他飞快地在段然的手上握了一下,然后立即冲到门口,向外张望。
段然淡淡地道:“别找了,她没有跟我们一起。”
陆离的笑容立时僵住了:“你们……走散了?”
“没走散。我们逃了,她逃不动。”段然沉声道。
陆离脸色大变,立即伸手揪住了段然的衣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朕叫你去保护她……”
段然昂起头,理直气壮:“我若不带钧儿逃走,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多搭上几条人命、多给老贼送去几个人质而已!钧儿是先帝的血脉,若是落到了老贼的手里,老贼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立他为帝!到时候天下臣民不缺皇帝了,谁还在意你的死活!在这一点上,那个女人可比你清醒得多!”
陆离缓缓地放开了手,许久才问:“她……还好吗?”
段然缓缓地摇了摇头:“命悬一线。但她很清醒,她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成为老贼要挟你的筹码。”
“什么意思……”陆离跌坐在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