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侧耳细听着秦皎的言语,面无表情。
陆离几次转过头来都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不由得有些恼。
旁边的百里云雁看见了,忙悄悄地碰了碰苏轻鸢的手,示意她说话。
秦皎注意到了几人的小动作,便将目光移到了苏轻鸢的身上:“北燕这边,是有皇太后做主的;南越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也该由皇太后做主才是。”
苏轻鸢缓缓地抬起头来,向陆离看了一眼。
陆离跟她赌气,故意不回应,别过头去。
苏轻鸢气得瞪眼,却毫无办法,只得勉强笑道:“盲婚哑嫁,那是前些年的事了。皇帝性情古怪,若是草率定了亲事,只怕反害了贵国公主——这样吧,和靖公主同西梁的这位云雁公主一样,都到宫里来陪伴哀家一段时日,待摸准了性情,再谈婚嫁之事不迟。”
“这样恐怕……”秦皎有些不情愿。
苏轻鸢微笑着,坦诚地看着他:“事关两国安宁,哀家心里有数,三皇子不必多虑。”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皎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也就只能答应了。
百里云雁握着苏轻鸢的手:“我也要住到宫里吗?”
苏轻鸢知道她的心思,便微笑道:“你愿意在驿馆住着,也由得你。只是——你总会有烦闷无聊的时候,记得多到宫里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
百里云雁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北燕和靖公主从始至终连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低眉顺眼地站着。直到秦皎拉她坐下,她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南越这边的几位嫔妃原本没有太多说话的机会,只得坐在一边各怀心思地闷头吃喝。
静敏郡主一会儿看看陆离,一会儿又向百里云雁或者和靖公主瞪两眼,丝毫不懂得掩饰她的不愉快。
苏青鸾安静了这会子,忽然又忍不住,抬起了头:“南越向来以柔婉贞静为美,动不动就献歌献舞给男人劝酒助兴的女子,在我们这边被称作‘娼妓’。”
此话一出,非但西梁使臣齐齐变了脸色,就连南越君臣也相顾骇然。
苏翊隔着几张桌子向苏青鸾递过一个严厉的眼神。
苏青鸾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低头。
北燕那边的使臣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来,并没有煽风点火。
陆离正要开口说话,百里云雁忽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西梁女子能歌善舞,在父兄面前彩衣娱亲,有何不可?淑妃娘娘把我们比作娼妓,我们不敢辩驳,只怕南越十六年前仙逝的那位孝慈皇后会死不瞑目呢!”
苏青鸾的脸色霎时白了。
孝慈昭皇后,她当然是知道的。
那是西梁嫁来和亲的公主,十六年前在未央宫那场大火之中薨逝,与昭帝爷同葬皇陵。
最重要的是,她是当今皇帝陆离的生母!
若是把西梁女子比作娼妓,孝慈皇后与百里云雁有什么区别?
苏青鸾惊恐地抬头看了陆离一眼,起身离席,重重地跪了下来:“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陆离面无表情:“淑妃言语无状、御前失仪,着降为嫔,一应供奉减半,禁足延禧宫,无诏不得外出!”
“皇上,我……我不是故意……”苏青鸾慌了。
苏轻鸢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痛心疾首:“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自己家里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如今在客人面前,你竟也管不住自己那张嘴了?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哀家嘱咐过你,若是心里糊涂着,出门的时候便多喝一碗药,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
旁边服侍的秀娘忙跪了下来,哭道:“太后恕罪、皇上恕罪!淑妃娘娘原本一直在喝药的,只是近来太医嘱咐了,说是安神药剂量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