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他抓着她说:“我们约好了的。”那她可如何是好!她总不能说:“啊?我忘了啊?”要不然, 假装一笑泯恩仇的真跟他投胎去了,下辈子再做夫妻?她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 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洁癖的, 她自认为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她总不能他死了,没人陪,就跟李益在一起,下了黄泉又再跟他恩恩爱爱吧?她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也不打算下辈子再跟他一起投胎。
可是拓跋叡不知道, 他可能还觉得她会一直爱他,守着这个诺言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她自我安慰说:我死的时候,可能已经很老了,是个老太婆,到时候去地下见到他,他可能也认不出来,我若看见他,就背过身,悄悄溜过去好了。只要别被他逮着!这倒是个好主意!
但她又有点怕。这人眼神好得很,万一把她认出来了呢!
而且她虽然已经不爱他,但到底有过情分,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枯等。她心里只盼着两人互相忘记了,再没干系才好。否则再次见到,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呢。
她为这个问题纠结了半夜,提心吊胆的,不晓得该怎么办。到后半夜,她一下子又转过念头了,心说:我真是瞎操心!也许他在地底下过的比我还快活呢!
他什么时候身边缺过人了?指不定他在地下见到什么宋美人,什么李夫人,左拥右抱满足得很,哪里还能记得我呢?不光有美人,他还有乌洛兰延凑趣。他得意呢,不像我,就算死了也没人陪。
她于是又放弃了同情他的念头。她在床上,双手合十的祈祷:你快快地走吧,我跟你的情分已经尽了,我现在不爱你也不恨你。你是个死人了,还不肯放过我吗?不要再来扰我了,你的儿子已经够我受的了。阿弥陀佛,以后我年年给你多烧几柱香,多造几尊金身。
她念念叨叨,神明恍恍惚惚的刚要入梦,拓拔叡的影子又从不晓得何处飘了进脑海。她吓的猛一挣扎,强行睁开了眼睛。她浑身颤抖地,面孔扭曲,双手捶着床,恨不得将他从梦里揪出来打一顿。
在无人的地方,她的思想条缕,密密麻麻,缠绕成一片鬼蜮森林,时刻在和那死去的魂魄对话。白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神明,清醒而理智地应对着朝堂种种局面。
杨信倒是有点担心她,私底下跟徐济之沟通她的病情:“娘娘最近身体倒是无恙了,气色也好了很多,不过我看她还是有点不对。老说做梦,没事就爱一个人呆着,那天我在帘子外面,还听到她自言自语,一直说重复的话。我问她,她像是回不过神,你说她这是心病吗?”
徐济之说:“娘娘以前是这样的吗?”
杨信说:“以前完全没有的。娘娘性子一向温和沉静,自从先帝过世,可能是悲伤所致……我也不晓得怎么说,她近来好些了,只是做梦,想来是先生你的药见了效。之前她常常犯病,一发作起来,就跟疟疾似的,汗出如浆,咬牙切齿,抓东西,还打摆子,她说是头痛胸闷,身上无力。”
徐济之说:“心病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像你说的头痛胸闷,四肢无力,出汗,都不是病人自己意识能控制的。我看娘娘这不是心病,还是身体的病症,只是因这病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刺激而发作,所以被当成是心病。”
杨信说:“先生说的有道理,那既然如此,这病先生能治吗?”
徐济之说:“下官不才,此症能不能治,下官也不敢断言。有时还是得靠病人自愈,平日尽量少受刺激。”
话虽如此,不过徐济之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并未杨信说的那般严重。她说话的神思条理都很从容,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华贵雍容,并没有要精神发疯的迹象。
冯凭最近不见李益了,倒是同徐济之亲近了起来。徐济之专为她治病,时时都在宫中,冯凭闲来无事,便时常同他聊天。徐济之是南方人,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