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唐二姐说的简单, 事实上却在老江家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波。
江家有三兄弟, 按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江诚安有了发财的路子,哪怕是有点儿风险,可跟那巨额的利润比起来,这点儿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年, 江诚安只是探探路, 累得很,却没赚着几个钱。那会儿, 老江家的人都嫌弃他瞎折腾,不好好在家里种地,偏搞那些个花样。结果, 地里的收成不好, 钱也没挣着多少,反而差点儿把人累出毛病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哪怕去年一整年, 比起前年更累、更艰辛、更磨砺人, 然而因为利润惊人, 仿佛所有一切的劳累都变得值得了。
这个时候,老江家就开始眼红了。
就在去年春节前夕,江诚安带着媳妇儿和大舅子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旁人家过年最多也就是割几斤肉,买两身新衣裳,唯独江诚安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足足装了一整辆牛车。
吃喝倒是没多少,最多也就是一些包装别致、色彩鲜艳的糖果块块。可那些颜色艳丽的成品衣服鞋子、需要凭票开后门才能弄到手的收音机、自行车等等,就跟不要钱似的,装满了整辆牛车,看得乡亲们两眼发直。
即便后来,江诚安也解释了,这里多半都是别人托付他带来的,小部分也是掏了本钱打算运到老家赚个差价的。
可跟那成堆的紧俏商品比起来,他的解释显得既苍白又无力。
反正在乡亲们眼里,江诚安这是出息了,本事了,发大财了。
别人都这么想了,更别提他那两个亲弟弟了。
就在旁人家都和乐融融的准备过年时,老江家很是闹了一场,江婆婆被俩小儿子怂恿着去找了大儿子,非要他开春离开时再上弟弟们。
江诚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再解释南下当倒爷真的真的很辛苦。
“挣钱哪儿能不辛苦?放心吧,你那俩弟弟都是能吃苦的,再说了,你是当哥哥的,就算他俩有啥做不了的,你帮他们干呗。”
这是江母的原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在江母看来,大儿子既然有赚钱的门路,当然得紧着二儿子、三儿子来,哪儿能白白便宜了唐家呢?没听说过谁家有亲弟弟不带,特地跑去带大舅子的。
不止江母是这么认为的,江父以及江家两个弟弟、弟媳妇儿,全都是这么想的。
倒不是他们眼皮子浅,而是这一年来,江诚安确实捞了不少钱。
头一年,刚改革开放不久,干啥都是束手束脚的,生怕啥时候政策再改回去,那他们这些倒爷等于就是出头鸟,只等着被打吧。可人呢,都是这样的,尤其是那胆量,就是一点儿一点儿的练出来的。最开始,做一些小本买卖,像手绢、头花一类的,就算被抓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罪过。后来,江诚安开始插手一些紧俏商品,南方城市里最流行的鲜亮成品衣服鞋子利润就很高,再往后干脆连收音机、电视机等等,都忍不住入了手。
八十年代初期,南方沿海城市真的是遍地黄金,只要你有本钱有胆子,还有能耐将南方的东西运往内地销售,那就没有亏本的可能。
而江诚安又有头一年踩地盘打底,各处人脉都有,加上后来插手了紧俏的家用电器,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兜售,有的是人打探清楚消息后,急吼吼的连夜蹲守在火车站里,一看到他甚至连货品都还没看清楚,就已经亟不可待的从兜里掏出钱往他手里塞。
辛苦是难免的,从南至北,这年头又全是慢吞吞的绿皮火车,整个旅行中吃不好睡不好,更多的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而且别人是偶尔坐一次火车,他们则是连轴转,还经常昼夜颠倒,或者干脆几宿几宿的忙活。
多亏几人年岁轻,这才勉强熬了下来。当然,等年底盘算账目后,看着这么丰厚的利润,再多的辛苦也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