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公子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阴恻恻道:“等不了那么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听懂他的暗示,沈二公子惊出一身冷汗,腿肚子直打哆嗦。
幕僚却面色如常,表情镇定。
沈大公子瞥弟弟一眼,“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
沈二公子胆战心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点头应喏。
……
西暖阁内。
锦衣卫副千户匆匆走进里间,对着端坐在窗前软榻的皇帝一拱手,小声道:“皇上,有人想往太子妃那边传递东西,微臣将东西拦下了。”
皇帝抬起头,神情有几分狰狞,“什么东西?”
副千户垂目答:“是一些药材,微臣请太医辨别过,太医说都是些普通的药材,不过并非保胎……而是催产用的。”
哗啦啦一片响,皇帝一掌拍在小炕桌上,力气之大,竟将炕桌炸出几条细小的裂缝,桌上的茶碗陈设等物落到地上,碎裂的裂片溅得到处都是。
守在暖阁外的太监们面面相觑,想进去收拾,又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脑袋搬家。
虽然他们听不起副千户和皇上说了什么,但皇上震怒的声音还是透过槛窗传了出来。这几天皇上暴躁易怒,动不动就赐死近身伺候的人,他们每天睁开眼就担惊受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敢进去?
可不进去吧,皇上还是会发怒。
太监们心惊肉跳,汗如雨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传出从容的脚步声,副千户走了出来,黑瘦的脸庞,神情淡然,望一眼左右,皱起眉:“还不进去?”
两个被他点到的小太监如丧考妣,硬着头皮往里走。
菩萨保佑,让他们多活几天吧!
……
因为太子暴亡的缘故,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礼部尚书不行了,礼部侍郎临危受命,几乎愁白头发。
出了郭嫔娘娘的事,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敢笑了,尤其不敢当着痛失爱子的皇上和孙贵妃笑。新年的一切庆祝活动都不能办,宫里宫外,这个年都过得冷清,唯有懵懂不知事的顽童还能高高兴兴提着灯笼去集市闲逛。
傅四老爷托人写信给傅云英,告诉她傅月和傅桂都出嫁了。巧的是,姐妹俩嫁了一对堂兄弟,虽然两家不同住,但平时来往密切,从姐妹变成妯娌,傅月和傅桂关系更近了。家里人也松口气,有傅桂在一旁照应,谁敢欺负傅月,她头一个不答应。
那家人傅云英也认识,两个女婿都姓杨,杨家世代忠于楚王府,是当地望族。
杨家家风还算清正,傅月和傅桂都是高嫁,但有傅云章和傅云英这两个在京为官的堂兄做靠山,杨家人对姐妹俩很看重,不敢拿捏二人。
朱和昶也给傅云英写了封信,他反正闲着没事做,下笔如有神,一封信足足写了二十多页。信上说了他平时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楚王又怎么得罪他了,然后又买了奇珍异宝哄他,零零碎碎都是些家常琐事,最后和她开玩笑,说他们现在算亲戚了。还说他要是有堂姐妹,一定要她做他们家的女婿。
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湖广,他挺想她的。江城书院的学生们现在人人一本《制艺手册》,他看到书就想起她,盼着她回去。
当然,随信还有几张一千两的银票。京师和湖广离得远,送金银珠宝不方便,他直接送钱。
朱和昶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傅云启应该还没到武昌府。
傅云英合上信,没有立即给他写回信,京师形势瞬息万变,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就能见面。
今年过年便只有傅云章和傅云英两人守夜。
不管时局如何,越到年底,衙门越忙,各种积压的事情都要一一料理清楚。两人忙得脚跟碰后脑勺,天不亮起身,夜里回到家中还要继续忙,家中庶务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