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倪迦在波士顿呆到了第九个年头。
当年,她毕业后直接找了工作,周弥山托人写了封推荐信给她,她入职不算艰辛。
她知道她的背景在同事眼中一直成迷,偶尔开车来接她的周弥山更是像幕后金主一样的神秘存在,她曾为这些懊恼过,周弥山只说过一句话。
“你心虚,就证明你的能力还不够让你问心无愧。”
这个时代,能力说话。
但在那之前,大家尚看不出差距,你若有半点出头,但又不至于碾压对方时,定会有人被嫉妒怂恿,用恶言攻击你,用自以为是的目光批判你,伤害你。
当你站上高位之时,还是那些人,会来讨好你,恭维你,簇拥你。
人之丑恶,她从很小就体会过。
她越了解人性,就越厌恶。
于是,倪迦的独来独往持续到了工作里。
她不成群结队。
牛羊才成群结队。
她不需要无效的社交,让自己只是看上去不那么孤独。
倪迦对事物的接受能力强过同期很多人,这是经历给她特殊的馈赠,大风刮走过她的一切,她不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人情冷暖,看的很淡。
很多新人抹不开面子的事她都不怕,随机应变的速度也快,无论是顾客找茬,还是各种突发状况,她很少慌过,淡定的很。
工作期间,倪迦话很少,拒绝一切搭讪,属于干实事的那一挂。加之她长相十分过关,一路绿灯,混到大堂经理的时候,她自己也有点发愣。
前半生的黑暗,好像已经看不见了。
说快不快,可说慢,好像也只是一眼间。
她荒谬的十九岁,就这样消失了,连个影都没有。
倪迦二十八了。
**
酒店调休,她放三天假。
在公寓里窝了两天,哪都没去,微信不回,工作电话不接,第三天,周弥山无论如何让她出来吃个饭。
他在电话里说:“你摸摸头顶长草没。”
倪迦真的就摸了把脑袋,“no”
周弥山说:“晚上我去接你。”
倪迦掀着眼皮,“我说要去了?”
“没得商量。”他说完直接挂断,确实是没得商量的态度。
倪迦把手机扔在一边,喝了口水,重新仰躺进沙发,进行静心养性,大脑的放空。
晚上,倪迦还是准时下了楼。
看着从台阶上,踩着高跟鞋一阶一阶下来的女人,驾驶室里的周弥山很久没回神。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一肌一里仿佛攒着盈盈的水光,被银月润色下愈发白嫩,长发是乌黑的,松散的卷落在肩头,又抖落在臂间。
倪迦二十八了,岁月从不败美人,此话不假,她现在是最动人的时刻。完全褪去了少女的稚嫩之感,眉弯眼迷离,一颦一簇都是妩媚,举手投足皆动荡,晃得人心慌慌,红唇一勾,魂大概都要给勾去。
她身上已经找不出当年他在火车站找到她时,那个落魄,而绝望的影子了。
那时的她,眼底空洞,固执又悲观,她不肯放阳光进来,她不知道,她抛弃生活的时候,生活也在抛弃她。
所幸,她和生活和解了。
但她的高傲和坚持,没有变过。
那是她身上最耀眼的部分。
曾经的时光里,她遮掩过,隐藏过,好在她如此怜惜自己,她不曾放下它们过。
她从来都是个独立的人。
她看似柔软的外壳下,是一身比什么都硬的,反骨。
倪迦拉开车门,立刻皱起了眉头。
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的源头。
眼睛一扫,愣了。
周弥山竟然在后座放了一大捧玫瑰花。
倪迦坐上副驾,转身,直接把那捧花捞到前面。
这得多大,能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