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会去。”
他撩起衣衫下摆,面色平静地蹲身收拾起地上的花盆碎片,“若时,我明日再找你去喝酒,今日你先回去吧。”
封若时离了钟宅,直到将宅子的残局全部收拾干净,钟伯行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他接过小四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手,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杜氏中途派人来请他去前厅用午膳,请过两次没得到回应,便也只能由着他去。
小四知道他今日回来,一早便在他房中备了浴桶和半桶冷水。钟伯行没让人送热水,他将自己关在房里,草草用冷水擦拭了一番,之后便只着里衣躺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他想到了自己的儿时,那时他已经被赶出了钟家大宅,却还是要同钟承泽一起在国子监求学。
钟承泽会撕毁他的书卷,故意打翻他的砚台,折断他的毛笔,当着他的面嘲笑他是钟家不要的小孩。
钟伯行彼时尚且年幼,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便只能回家找自己的母亲倾诉。
母亲每每听过他的委屈,都会将他搂在怀中,一边抚摸着他的头顶,一边柔声安慰道:“我们行儿是哥哥,作哥哥的要大度,要包容弟弟,保护弟弟才行,所以原谅承泽好不好?”
钟伯行抽抽鼻子,“可是,可是承修哥哥也没有保护我,他就看着承泽欺负我,我同他讲话,他也不理我。”
他埋头进母亲的怀抱,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庶祖母还不让我同承泽起争执,她叫我让着承泽。可是母亲,承泽好凶啊,承修哥哥还一直袒护他,为何没有个更凶的人也来袒护我呢?”
钟母抬手蹭过他的眼角,“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们伯行就找个比承泽还要凶的夫人,让夫人袒护你,让夫人保护你。”
钟伯行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他脸红红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夫人保护我,夫人就算再凶,我也要保护她,就像父亲会保护母亲一样。”
钟母按着他的鼻头莞尔,“那我们伯行就快些长大,长大了就能做官娶夫人,也再不会受欺负了。”
小小的钟伯行于是重又开心起来,他抹一把眼泪,开始数着日子盼着自己长大……
然而一年的时间转瞬而过,情况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庶祖母的身体依旧羸弱,父母也双双丧命于一场山洪,钟承泽对他的为难变本加厉,封若时看不过为他说话,第二日就会同他一起受到国子监同窗们的孤立……
他对杜氏的称呼从‘庶祖母’变成‘祖母’,自心底里割裂了自己与钟家的联系。人也开始变得沉默,变得隐忍而寡言,甚至因为害怕连累封若时,有段时日还刻意冷言冷语地拒绝封若时的善意。
作业被撕毁了他便重新写,饭菜被藏了石子他便饿肚子,衣衫被弄污了,他便早半个时辰溜出学堂,自己汲水洗干净了,再穿着湿漉漉的袍子如常回家……
他习惯了漠然地忍受一切,直到钟承泽动手去抢他赛马得到的重彩彩球。
钟伯行的父亲极擅骑射,他还在世时,每年都能在马术比赛里博个好彩头。父亲亡故后,杜氏一直郁郁寡欢,眼见着杜氏生辰在即,钟伯行便想着赢得学院的马术比赛,将头筹的重彩当做贺礼送给杜氏。
他苦练马术,如愿得了第一。
同时也如预料一般迎来了钟承泽的发难。
高高在上的钟家嫡三少爷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将钟伯行围堵在暗巷里,强迫他拿出彩球,当面烧掉。
“钟伯行,”钟承泽盛气凌人,“杜氏害死了姑姑,你作为杜氏的子孙,这辈子都要用来赎罪。”
……
有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入内室,钟伯行起身,弯腰从床榻之下拉出一个小小的木箱。
他打开木箱,将那已经褪色的彩球拿了出来。
这是他少年时期唯一没有被破坏夺走的东西,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