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陡然被这传唤的动静惊醒了,竟是又晃悠着去够桌上的酒壶,要同韩容清继续喝。
只是她手腕本就因着酒醉无力,又被韩容清从身后拉了一把,那酒壶被她拎在指尖却没拿稳,‘夸嚓’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浓郁酒气顿时倾泻而出,秦皎皎疑惑地‘嗯’了一声,醉眼朦胧地瞧着地上碎片,盯过半晌后忽然伸出了手,却是要直接上手去抓。
“秦皎皎,你给我安分些。”韩容清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自己却被地上的碎片划伤了手背。
她不敢再让秦皎皎自己待在原地,只能拽着这人一点一点挪到窗边,想要推开槛窗,散一散这满屋酒气。韩大小姐艰难地抬高手臂,好不容易将窗户推开一小道缝隙,她顺势向外望去,竟是意外地瞧见了两个人。
太白居楼下的点心铺子刚刚开摊,封若时就站在门前,正面带笑容地与身边人絮语,而站在他身侧的,正是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钟伯行。
太白居的二楼并不高,韩容清屏息细听,楼下二人的对话便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
封若时道:“你这么着急回家做什么?我们找个酒肆喝两杯?好为你接风洗尘啊。”
钟伯行接过系好的油纸小包,颇为冷淡地回了他一句:“无聊。”
封若时‘啧’了一声,从他手中抢过纸包,“不行,今日你必须去,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后面的话韩容清未再细听,她微敛眉眼,很快便明白了昨日的推脱并非是钟伯行刻意为之,这人是真的不在安都。
韩大小姐眼眸一转,低头看看自己怀中的秦皎皎,倏地勾唇露出个狡黠的笑。
她贴心地理了理秦皎皎散乱的鬓发,又为她正了衣冠别了发钗,这才对着远处疾步而来的菘蓝吩咐了一句:“去,到楼下把钟大人请上来。”
韩容清一字一顿地交代道:“就说你家小姐,独自一人出来饮酒,此刻酒意上头,需要钟大人帮忙送回府去。”
钟伯行不久前接了个秘密的公差,一走便是十五日,今日才将事情办妥,得以回到安都交差。
他连夜纵马,虽不至于过于疲累,却也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没什么心思吃饭饮酒的钟大人眉头紧皱,从封若时手中拿回纸包,毫不留情地再次回绝道:“不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封若时叹一口气,“钟伯行,你这人真是无情又无趣。”
惨遭拒绝的封大人微扬眼眸,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那昨日来大理寺送伞的小丫头正迎面而来,他心思一动,似是猜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钟伯行的肩膀,语带调笑道:
“伯行,不如我同你打个赌?我就赌你今日必不能顺利回府,你若输了,便将你那柄上好的柘木弓赠与我,如何?”
钟伯行皱眉,“你……”
他话未说完,菘蓝已经小跑着过来了。小丫头双臂撑着膝盖,气还未喘匀便急忙表明了来意,“钟大人,我家小姐在楼上。”
她将韩容清的那番话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瞧见钟伯行骤然沉下的面容,还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小姐喝的真的很醉,我自己一人绝对没办法将小姐带回府去。”
钟伯行默默瞥一眼角落里停靠着的秦府的马车,坐在车辕上的把式对上他的视线,当即便毫不犹豫地一扬马鞭,顶着钟大人的注视,头也不回地驶离了太白居。
菘蓝伸手指了指远去的车屁股,“钟大人您瞧,眼下连马车都没有了。”
钟伯行:“……”
封若时偏过头去,无声地笑了个痛快,而后才敛了笑容,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问菘蓝道:“昨日你家小姐特意冒雨来大理寺给钟大人送伞,回去的路上可有淋雨啊?”
钟伯行神色微动,就听得菘蓝摇头道:“雨倒是没怎么淋到,只是路途湿滑难行,我家小姐的脚伤又尚未痊愈,回府下车时有些扭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