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郑氏一直站在门口,她方才险些被门板撞到,脸上的惊愕之色还没来得及收回,转头瞧见曲天明,却又如同变戏法一般瞬间换了副神情,笑着迎了上来。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叔来了啊。”
曲郑氏虽得曲家兄妹一声‘嫂嫂’称呼,但她丈夫是曲家庶出,身份地位本就比不上这两个嫡出兄妹,且还是个毫无建树又短命的。曲郑氏双十年华便守了寡,她没有子嗣,娘家又卑微胆小,若不是曲老太太念她多年伺候得当,将她一起带来了安都,凭她的身份地位留在祖家,怕是早就饿死了。
曲天明拱手行礼,先恭敬地道了句‘祖母’,继而才淡淡回了曲郑氏一声‘嫂嫂’。
曲郑氏热络地应了一声,她搬来凳子放在曲天明身前,又取来干净茶盏要为他斟茶,言语动作间都颇有些谄媚讨好之色。
“小叔是独自一人来的?秦家小姐没跟着吗?”
说话间曲竹静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呛了她一声,“不跟着我兄长都要脱层皮了,若是始终都跟着,兄长岂不是连骨头都要被那大小姐给作没了。”
她将药摆在桌上,一面替曲天明处理手上烧伤,一面向曲老夫人告状道:“祖母,你看啊,那秦皎皎都把兄长欺负成什么样了?”
曲老夫人瞪了曲竹静一眼,“阿静,说话要注意分寸。”
曲郑氏上前帮腔,“祖母说的是,咱们现在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怎么还能在背后说人家不好呢。”
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与她同仇敌忾,曲竹静一时语噎,半晌之后才一甩衣袖,愤愤不平地回了里间。
曲老夫人摇头,“这丫头,愈发让我惯的无法无天了。”她走到曲天明身边,看一眼他的手背,“秦家小姐怎的突然会伤你至此?明儿,你莫不是惹人家了吧?”
曲天明道:“皎皎并非故意,是我递茶给她,她没接住罢了。”
曲老夫人叹气,“如此便好。明儿,你需记得,你虽已在朝堂崭露头角,但到底还是无法与那些自小长在安都,受祖家庇荫的官家少爷们一较高下。眼下你能轻易倚仗的唯有秦尚书,秦家小姐既心悦于你,你便耐心对她,受些委屈也无妨,待来日飞黄腾达,门楣高于她秦家,那时便可不再受这窝囊气了。”
曲天明欲言又止,“祖母,我不是……”
他顿了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孙儿知道了。”
曲老夫人疼惜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明儿是个聪慧孩子,一点即通,有些话祖母不便说的太过直白,你明白就好。”
她见着曲天明起身要离去,便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姑娘都喜爱些小玩意儿,你稍后从街上买些首饰点心,也不必太破费,带回去哄哄秦家小姐,将她哄好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曲天明一一应下,提步跨过脚下门槛。曲郑氏得了曲老夫人在暗处使给她的眼色,便心领神会地紧跟在曲天明身后,只道祖母腿脚不便,这送小叔的差事交由她便好。
直到二人下了楼,走到个人少的角落,曲天明才停下脚步,直接了当道:“嫂嫂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了吧,不必再与我同行了。”
曲郑氏这才讪笑着从袖中掏出两大张纸,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祖母与小妹在外买东西记了账的店铺名号,掌柜们从前日起便陆续派人来催结了。小叔今日既然来了,不如直接带回去?交给秦家的账房先生,好叫他们速速将账结了,省的那些生意人每日都来叨扰祖母。”
纸张轻薄,他们又站在亮处,那薄纸被太阳一照,清清楚楚地透出了最末处的结款数额。
不是什么惊天的大数目,却也着实不小,曲天明虽已入朝为官,但他平日里交际应酬花销不少,又没什么家底兜着,这账他结不了,只能带回去拿给秦皎皎。
曲郑氏见曲天明渐皱起眉,又立马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