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点微薄的希望,我点头:“好,蹦一蹦再说。”
为了防止在冰面上滑倒,我和张代只能手牵着手环成圆圈相互借力平衡身体,我们简直就像两个被设好固定程序的疯子,我们一会站起来蹦跳,一会坐下去蜷缩在一起取暖,时间在煎熬中飞逝着,冰库里的干燥在无情地剥夺我们身上的水分,我们的体力默默消耗殆尽,到最后我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重新坐回到原地上,张代伸手过来拥着我,他原本充满力道的手变得力道松弛,那些寒意找到更多的缺口将我们刺得七零八落,我不知道张代的状况如何,反正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我越来越困,我那些薄弱的意识越来越无法抵挡那些接踵而来想要彻底入梦的欲望,我的眼睛瞌了起来。
在我彻底睡着之际,张代突兀用力抓住我的肩膀狠狠摇晃着:“唐小二,你不能睡!”
那些昏昏沉沉被这么一晃,散去了一些,但还不足以支撑起我所有的意识,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应:“我很困,我想睡觉。”
接下来我和张代之间就像是展开了一场拉锯战,我不断要昏昏入睡,可张代总在我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摇晃我,我无法抗拒睡意的侵扰,更无力抗拒他的摇晃,可我的意识仍然越发模糊,我的身体越发没有余力支撑,我宛如触碰到死神的手掌,懵懂间我倒在张代的怀里,我僵着的手摸索良久,才摸到放在旁边的手机,我哆嗦将近两分钟才把手机电筒打开,在微弱的光线里我努力将沉沉的眼皮子顶开,张代的轮廓在我的眼睛里已然是模糊一片,我却不愿将视线挪开,我尝试着抬起手,艰难开口,我的声音弱得像蚊子扇翅:“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脸?”
循着我这话,突兀有一连串的液体奔腾掉在我的脸上,带给我短暂几秒的温热却随即变得冰冷,张代抓起我的手,狠狠地扣在他的脸上,说:“唐小二,我求求你不要睡,我求求你再撑一会,当我求你。我求你。我害怕这种残酷的死别,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能睡着,你醒醒!我求求你不要扔下我,我求求你不要死在我的前头,我求你了唐小二!”
我以为我只是视线模糊,原来我的耳朵也逐渐变得不再灵光,我慢慢的听不到张代到底在说什么,总之我整个人就像是被泡进浆糊里,被封起来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掉。
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想我应该是死了。
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从那些冰冻中抽离出来,身处在暖融融的海滩上,被太阳无限眷顾着呢。
既然我都已经死了,终于将尘世间的一切悲伤悔恨付诸流水,那我还不赶紧放飞自我爱咋咋地,几乎是想都没想我就躺下去,蜷缩起身体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滩上滚动起来,我滚啊滚,滚啊滚,却不慎被一块石头咯了一下,我的腰徒然一痛,我的眼皮子动了动,眼睛就在毫无意识中撑大开来。
沙滩和阳光付诸虚无,映入眼帘的是一盏白灿灿的白炽灯以及白如雪屑的天花板。
茫然无措的,我将视线晃了晃,竟看到汪晓东的脸。
我还是沉迷在我已经死掉的幻象里面不能自拔,我居然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死了?”
难得严峻正经的脸,抽搐痉挛着,汪晓东狠瞪我一眼,张嘴就骂:“你踏马的终于舍得醒了,老子还踏马的以为要出钱给你办丧事了,我艹!妈的,我刚刚就在想,只要你半个小时内还不醒,老子就对你奸.尸!”
他的意思是说,我没死?
我的大脑皮层,似乎在那一场冰冻中被冻坏,我迟滞了将近十秒,才疯了似的急急忙忙作势想要从床上爬下去。
眼疾手快,汪晓东将我弹起来的身体重重一摁,将我摔回床上,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你要赶着去投胎是不是?”
我急得舌头打结,嘴巴张了几次才能吐出完整的话来:“张代呢?他人呢?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