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临安城富庶起来也就是这几十年间的事情,夏掌柜打小就在这城里头混,自家又是做客栈的迎来送往,这做生意的门道应该是门清啊!
他爹临终的时候再三嘱咐他,做生意细水流长,别小看了那些光脚的,他们的生意可比穿金靴的好做多了!
夏掌柜却不信这个邪,一品居的下等客房那住一个晚上都得一两银子啊!说的好听的是单间,其实跟他那大通铺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多隔了几张木板子将床都隔开了嘛!偏偏人家就能收一天一两的房费!邪了门了还天天客满!
可自家呢?掏出老本里里外外照着一品居的样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原本想着往后生意就该红红火火了,再是比不上一品居怎么也得比自家原来的时候强吧!
那时候大通铺一晚上才收三十文钱,要是赶上常住的,那就更便宜了,二十文钱的一晚上人家一住就是大半年。
可邪了门的是,他这重金装修后生意不但没有比从前红火,连以前都不如了,现在他连一晚上十文钱都摸不着了。原先想着是不是店里头伙计不够伶俐,换了!可是掌厨的大师傅手艺不好?换了!
这样来回折腾了一年多,到现在夏掌柜的基本把他老爹留下的那点个家底全折进去了,如今这客栈,就他一个人都嫌多。家里头老婆子又病着,没办法,只好贴了告示出去想将客栈盘出去,可谁不知道他家客栈已经叫他做臭了,告示贴了大半年,眼前这几个人还是头一波进来问的。
是以夏掌柜的笑容是有多灿烂就多灿烂:“几位贵客打哪儿来的?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夏掌柜的说“这位老爷”,可他的眼睛却没往任何一个人身上瞟,只是来回溜了一眼,接着又笑眯眯的了。
江秋意一乐,他这是摸不清应和光辉哪位才是花钱的主,按道理来讲像夏掌柜的这种开客栈的,那可都是人精啊!哪位爷是花钱的主那是一眼就是瞧出来的!到了应和光辉这摸不清了,也不能怪人家。
这两位爷啊!光辉穿的人五人六的,一身衣裳还是上回来临安他姐翠竹在绣坊给他做的,用的可是上等的绸缎,足足花了他姐三个月的月例呢!
偏偏啊,谢光辉走的是混搭风格,脚底下套了双五文钱的草鞋,还是个破的,大脚趾都露出来了,能瞧见他脚趾甲缝隙里的陈年泥污,这一看就是个常年下地干活的庄稼人。
再说说应吧!鞋倒是好鞋,上等的乌靴,乍一看不起眼,可你仔细留心着,鞋面上可都是精细的暗纹呢!还有那鞋底子足足有三指高,仅这一双鞋的价格就快赶上光辉那一身绫罗绸缎了。
偏偏,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布衣,款式是简单最常见的款式,布料是最便宜的北秦麻布,价格也没比光辉那双草鞋高到哪去。
他们这么混搭,一个一言不发抱着把剑杵在那阴森冷酷。
一个东张西望的将客栈里外看了个遍,然后不住的在那个小娘子身边低声说:“弟妹啊,这客栈可不好,你看看咱进来这大半天的客人都没一个,你再看看板凳腿上这些灰,厚的抠都抠不掉了,他这客栈是干不下去了才盘出来的,眼下咱手里头钱那么紧张,你鸡舍都没舍得用好材料盖,咋能花钱买这倒霉客栈呢?”
就那小气样,可还真不像花钱的主,倒是这个一直笑眯眯的小娘子,虽粗衣布履可那一身的气度不凡。夏掌柜的顿了顿,往江秋意面前添了一杯茶,说:“这位夫人贵姓?”
好嘛,他总算看明白谁是花钱的主了!
江秋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没有先客套一番“好茶,虽是去年的陈茶,可难得的是保存得宜,口感上没有那股子陈茶的霉味,很是难得。
“掌柜的你这家客栈打算盘多少银子?”
夏掌柜的先是一愣,极少遇上这么直接的主,还是个小娘子,眼底掠过一抹狡诈,听他们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