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鼓鼓一团,里面藏着的正是小团子。
这孩子手里拿着我今日新买的一卷竹简,正看得津津有味。
是的,这时候纸张还没有普及,文字记载大多仍采用竹简,我买的这一卷是《诗》。
小团子倒拿竹简,满脸认真,我也不禁正色起来。
呵,要说是后世的沈元蘅,怕是连《诗经》中的生僻字都认不全,但前世的平阳侯嫡女,那可是师从名师的小才女。
就如我爱那浓烈的酒,诗词歌赋,我亦喜欢张扬明艳的,《诗经》清丽淡雅,我挑来挑去也不知该挑哪个,索性抽取幸运案牍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我念了一句,眸中突然有些湿热,我用楼兰语给他讲道:“月上东山,流光皎洁。”
我们俩凑到窗前,转朱阁,低绮户,玉门关的月色苍凉如雪。
碧色的眸中流转了月色,一时漂亮非凡。
“她身姿曼妙,窈窕绮丽,我思卿如狂,情丝如网。”
京辞听我念完,不做声地顾自思考,看向月色的眸子突然落在我身上,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托着下巴晒月亮,京辞乖乖坐在一旁,也不知听懂没有。
我来了兴致,给他讲月亮的神话故事。
一会儿是“蟾宫折桂”,一会儿又扯到“嫦娥奔月”,当然,也有吉普赛的传说。
一个吉普赛女子多年不孕,向月亮祈求一个孩子,不久后果真诞下婴孩。
不过这孩子皮肤银白,生了一双灰色眼睛,长得完全和吉普赛的黑皮肤棕眼睛不挂边。
丈夫认为是妻子不忠贞,磨刀霍霍向孩童。
母亲不忍,把孩子抱到山间遗弃了。
从此,月亮负责起教养这个孩童,月圆时孩子乖巧听话,月缺时便要哭闹不止。
于是月牙摇摇晃晃变成满月,就像摇篮一样哄着小宝贝入睡。
终于,小宝贝睡着了。
我给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地拨去他脸颊上的金色发丝。
重来一次,我竟然可以很淡定地抱着京辞入梦,幼年版的大佬很乖很可爱,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会变成那个疯样。
我想起小京辞身上的伤,脚上的枷锁,跪在地上像畜生一样进食……好可怜的孩子,我抱紧了那一小团,忧心忡忡地猜测我们娘俩如今的处境,不知何时终于沉沉睡去。
梦里,时隔千年,异世时空,我又回到了那一世。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温雅如玉的少年沉吟着,月白色的衣衫,月白色的庭院。
竹影,灯花。
漆阁,佳酿。
“阿蘅游历一次,我便要在长安枯等数载,沈姑娘望月时,可会同不才一样,思念故人?”
“你喝多了,快回你院子睡觉,再拉我袖子,小心本姑娘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阿蘅,你不想我吗?”
“不想!”
“……再给你一次机会!”
“有一点想……”
“阿蘅,你就说想我嘛……”
“想想想!”
“嘿……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
“宿大牛!!!”
人前端方君子,喝醉了就荤话连篇,撒娇告白,宿公子酒品奇差。
我也不知道梦境为什么转的那么快。
前一秒还是长安月色,下一秒便是月下西域。
她芙蓉帐暖,夜夜承欢。
他戎装寒凉,旌旗亡歌。
不想西去异都,匆匆四载,竟是一世永别,二世难寻。
我是被人摇醒的,意犹未尽地抽泣了一声,朦朦胧胧中听见耳边有个软糯糯的声音唤我名字。
突然有段那么悲怆的回忆,我一时间有点切换不过来,呆呆地看着京辞抬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