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一溜小跑追赶伙伴去了。丁一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吃起来,趁这工夫,他要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宋州城就在眼前,进城先找旅店安歇,再租合适的房子住下,从长计议,徐作它图。这是常规做法。
可明天就是大年夜了,无论住店还是租房都不方便,遇到公人盘查更是麻烦。何况一文不名,拿什么去住店租房呢?
不如,不如去丁家落脚,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反正一笔写不出俩丁字,不用太客气。
街坊老朱能错认,说明自己和丁家少爷长得很像。退一步讲,即便有些不同也说得过去,毕竟在外浪迹半年,雨雪风霜会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丁家少爷回来怎么办?
既然街邻传言丁家父子遭遇不测,所谓无风不起浪,传言可能就是真相。再说自己并不打算在丁家长住,只求过个安生年而已,顶多十天半月。
退一步讲,正牌真要回来自己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二十一世纪的学霸在十一世纪没办法立足,还就不信了!
至于老朱提到的邹家大小姐,显然是丁家没过门的儿媳妇、丁家少爷的未婚妻。
年轻人激动起来。
他就读的大学男女比例五比一,所在的机械学院七比一,具体到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则是十四比一。全班三十人,拢共两个女生,大一没过完就双双沦陷,落入学兄贼手,二十八座近水楼台望月兴叹。
正是荷尔蒙爆棚的年纪,恋爱史还是空白,想到有门亲事亟待拯救,年轻人下定决心,就去丁家落脚。
朝阳升起,晨雾散尽,空气清新可人。丁一整好行装,撩开大步向东走去,他要追上王都头一行,和他们一块进城。
有人迎面跑来,小个子,皂衣,拎着水火棍。
“丁公子,快,跟我过去救人!”老朱上气不接下气。
“救人,救谁?”年轻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才,王都头,无缘无故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快去看看。”
丁家开着药房,在外人眼里丁家少爷至少顶大半个大夫,老朱此刻前来求救再正常不过。
身为医学教授主任医师的儿子,丁一从小耳濡目染,医学知识超过常人,老朱也算求对人了。
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意思是一个读书人,如果不能做辅佐君主治理国家的好宰相,那么做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也是可以的。事实上,古代读书人如果考不取功名,有两条道可走:一是一条道走到黑,考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顺便做个老愤青,成天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再就是放弃科举,转行当医生。
古人文盲居多,读书人胜在识字,科举不成翻翻《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之类就可以悬壶济世了,比种地砍柴捕鱼打猎体面,来钱也快。读书人不就爱面子和银子嘛。
现代社会则大不同,对从医资格要求严得多。看看老丁,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八年,算上小初高念了二十年,这才被人尊一声教授,这才在主刀的时候旁边围一堆人看。为这,还把自己弄成晚婚晚育的模范。
老丁晚婚晚育不当紧,又把作风传给儿子,丁一到十九岁都没尝过恋爱的滋味,跟这种传承不无关系。
走着走着,年轻人步子慢下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不那谁说的嘛,范仲淹!
老范乃北宋初期的政治家文学家,诗、词、散文三绝,《岳阳楼记》写得多好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有机会能跟老范结交就好了,也不枉穿越一场。年代是对得上的,就不知能不能遇上。
丁一吟哦不断,浮想联翩,真应了那句话:“理科生骚起来,文科生都害怕。”
“丁公子,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朱回头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