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每一个皇帝上台之后,多少都会在政策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即便软弱如宣宗,在位八年,也是做了不少事的。
这种事情,越是位高权重,接近皇权,也就越是看得清楚。所以这些重臣们并不会像普通臣子那样喊着“不合规矩”,除非是他们要利用规矩来打压谁。
因此对陈渊而言,皇帝要定下外戚封爵的规矩,倒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民间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皇后人选定下之后,本就有封赠官职,如今皇帝看重,再加个爵位也没什么。反正只是没实权的散官勋职,无非是国库多出一份俸禄罢了。陈渊又不是户部尚书,自是不会在意。
令他在意的,却是这其中用心。
被恩师一提醒,陈渊立刻想到,去年皇后才入宫,陛下就有降恩越家之意,那如今中宫有喜,待得诞下麟儿,封赏自然更不会少。如今加封江氏,是为太后,却也未尝不是为之后铺路。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陛下的心思,恐怕非常人所能揣度、左右。虽然只是后宫之事,但也足见皇帝的性子,果然如世宗皇帝一般,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谁也拦不住。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运用手段,而非一味仗着身份蛮横。
这份心思用在朝政上,假日时日,谁还能压得住他?
以小见大,恩师说陛下乃雄猜之主,倒也十分恰当。
“学生受教。”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陈渊不由起身,对着颜锦泉长揖到地。有了这一番提醒,他自然该调整对待皇帝的态度了。这一步走得越早,形势对他就越有利。
既然调整好了态度,他也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陈渊回家之后,便连夜写了一封奏折,内容便是要求皇帝将外戚封爵之事列为定制,使后世晋封有据可依。
这封奏折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即便已经按照李定宸的要求,没有写那些奉承之语,竟也接近万言,修改誊写完毕,天色已经不早了,一夜未睡的陈渊立刻精神抖擞的洗脸更衣,入宫早朝,顺便将自己的奏折递到了通政司。
经通政司,内阁,殿中省,等李定宸看到这封奏折时,已是第二日了。因为事涉天子私事,内阁并未就此票拟,李定宸从头到尾将奏折看完,便顺手搁在一边。
张德见那是留中不发的一摞,不由暗暗惊讶。他是知道奏折内容的,本以为陛下会让朝臣商议,不想竟是留中。
他是内侍,所站的位置和朝臣不同,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封奏折对皇后大有好处。正犹豫要不要劝一劝,便听得李定宸笑道,“这陈渊在翰林学士之中不显眼,倒是个妙人。”
张德到了嘴边的话就咽回去了。
陛下能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显然是对这封奏折十分满意。留中不发,涉及到的就是别的问题,劝也无用。不过这陈渊也算是简在帝心,往后但凡有机会,还怕不能往上走?
这个机会,来得比张德想的还要更快。
简行一因涉及宁王之乱被处置,吏部尚书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这几个月里,并没有任命新的吏部尚书,其中原因却是相当复杂。
这个位置十分紧要,朝中自是闻风而动,人人都想上位。如此一来,反倒有些争执不下。
何况简行一本来是王霄的人,他出了大岔子,王霄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却是要对这个位置避嫌了。对于一手掌控朝堂的首相而言,吏部的位置自是十分要紧,王霄自然也不希望别的人上去碍自己的事。
有他压着,加上竞争者彼此制衡,一时间便僵持住了。好在各部的结构,负责具体工作和吏部日常管理的其实是下面的两位侍郎,吏部尚书作为主官,只负责总理事务,就算一时空缺,也不会影响正常运转。
不过今年是大比之年,因赵太后薨逝之故,会试临时从二月推迟到五月,殿试就更是拖到了六月。科考之事虽然是礼部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