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詹事说,治国者需得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能叫忠纯之士寒心,也不能叫奸佞之人如愿……”
五岁的小太子苍策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脸颊两边的软肉也跟着一下下的抖动着,末了又睁大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望向西宫的一个地方。
上书殿在东宫,里面靠着墙壁的一条栽了柏树,风一吹过来就带着一丝稍苦的气味,好歹是夏天的缘故,闻起来还有些清凉。
苍策皱了皱自己小鼻子,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有些犹豫的往柏树的树干上抠了抠,又嘟囔道:“可是温娘娘昨日还给我吃了芸豆卷……”
但是母后他们都说温娘娘是坏人,她最坏了。
傅詹事只说奸佞之人会搅乱朝堂,会迷惑君主,可是没说奸佞之人会给他吃芸豆卷,苍策坐在柏树的阴影下面思考了良久,一对神似他父皇的眉头紧紧地蹙着,却始终没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来。
他想,不知就为不知,所以他还是去问温娘娘好了。
六月的光景里也不算得太热,但那暑气一阵一阵的上来,总是叫人有些感觉闷得慌,再衬上皇宫里多是黑陶瓦绿琉璃的模样,那股子热气就好像要化作丝丝缕缕的烟直直的钻进人的心窝子里边去。
正是午时,昭阳宫里分外的安静,那些一簇簇的一团团的,红艳艳的又或是各种颜色的花团相互簇拥着,稍有人路过便会驻足嗅一嗅这铺面而来要将人压倒似的花粉味。
太浓了一些,似乎就好像符合了主人的性子一般,热烈又张扬。
昭阳宫的殿门前再往里走进来院里,路过假山流水,金雕玉砌,再窥一眼屋檐角上弯弯的飞天檐,等到那上面纯金的铃铛响两下,便可以见到挂着月影纱的门帘。
月影纱是皇上赐的,旁的嫔妃都没有,却偏偏给了温贵妃用来遮一遮外头的暑气,这日头一落下来便是柔柔的月光。
小太子苍策在院子里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到鼻前嗅了嗅,在临近殿里的时候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胸前的衣裳里面,不要叫温娘娘知道。
日头有些热,他一路走着,小脸上都冒起了细细的汗珠,昭阳宫的宫人见着他有些惊了一下,又想着自己主子在睡觉,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继续做自己的活计。
反正娘娘也不算太烦小太子,想来小太子自己进去寻她也是不打紧的。
“温娘娘。”苍策坐在台阶上喘了口气揩了一把额上的汗,末了没人应答,便自己从那柔柔的月影纱下边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扑面而来的首先是一阵凉意,瞬间便叫人的身子舒张起来,似乎那藏在肌肤底下的燥热都被驱逐了出去,紧接着便是由着冷气开始有些颤栗的舒适。
苍策摸到那冒了尖尖的冰鉴旁坐着,往上面一扒拉,果然翻出来几颗红粉带露的荔枝。
他往帘子后面小心的望了一眼,隐隐约约见着美人玲珑蜿蜒的身形,就像是一副风景图一般,在水墨丹青绘制的镂空屏风后边,引人遐想。
既然温娘娘还在睡着,那他便不要扰了她的清净,所以荔枝那么多,他吃几颗想来也是无妨的。
季玲珑做了一个梦。
或许是由于天气闷热了的缘故,她竟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梦的内容也不是旁的,还是她的父母与兄长。
还是那日……父亲与长兄战死沙场,二哥哥被叛臣斩下头颅高悬于玄武门之上,母亲为太后挡下致命的一击,一箭穿心。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见过的,没有见过的,都在梦境里边上演了一遍,父兄临死前眼里的不甘,母亲的不舍,都在那样痴痴地愣愣地盯着她。
她喘不过气来。
那日,泼盆的大雨下了一夜,她藏在父亲灵堂的贡桌之下,血水从外开始蔓延过来,温热又粘稠的血液刺目的红,渗透了她的衣裳,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