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没留意,只是笑道,“也是,乡下日子苦,还不如回金陵。既能开眼界,亲戚又多,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可二夫人谢氏却是冷笑,“亲戚多就有照应?怎么我在京城这些年,却没人来照应咱们家?还有芳儿她爹路上救的那个谢家孩子,虽迁到临海了,却也是咱们山阴谢氏没出五服的正经本家呢。可遭了这么大难,都逼得要跳河了,怎么就不敢回去求助?”
大户人家,对外时虽同气连枝,可内里斗争却错综复杂。
裴氏家世单纯,娘家又和睦,对此没什么体会,可谢氏却是深受其害,“要我说,三弟你赶紧去个信,还是劝她们一家留在梁溪乡下吧,至多将来几个女孩的亲事,咱们也帮着想想办法。否则真去了金陵,别眼界没开到,却尽给人下绊子了!”
程岳方才就是想到此层,才会皱眉。
宁芳母女虽有些小脾气,却都是良善之人。尤其夏珍珍,性子绵软得简直可以都有些怯懦。可在大户人家里,若为母不强,怎能护得住孩子,尤其还是女儿?
不过此时去信恐怕为时已晚,以程岳对宁家,尤其是对宁四娘的了解,估计还是考虑孩子们的前程更多。如今只能去封信,提醒宁芳那丫头要多加提防了。
正当此时,一个下人忽地匆匆来禀,“皇上派了小太监来,请三公子即刻进宫下棋!”
裴氏谢氏皆是一愣,好端端的,永泰帝招她们家小叔子下什么棋?就算如今太医院诊断程岳痨病渐好,也不再那么禁止出入宫禁,可还是要细心保养的。
但皇上召见,能不去么?
程岳很快换了件衣服,随那小太监走了。
等到了宫门口,那小太监才觑个空档,悄悄耳语,“三公子勿要担忧。只因江南连日暴雨,前朝吵得厉害,却又拿不出个象样的赈灾章程,皇上心烦,才请您进宫下棋解闷的。”
程岳微微颔首致谢,手一翻便递了个装银子的荷包过去。
可小太监却不肯要,“小的师傅,连材公公已经收了公子一份大礼,如今小的不过带句话,可不敢收。”
程岳一听,却更加执意把荷包递了过去,“你不敢收,便给你师傅买点心吃。你们身在宫中不容易,快拿着吧。”
他前几次进宫,颇得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连材照应,后留心打听到连材有个风湿腿疼的老毛病,便寻了瓶好药油送去。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又来还人情了。
因怕人瞧见,小太监只得接了他的荷包,只眼中却差点掉下泪来。
倒不是为了这点银子,而是他们这些阉人,素来最受轻贱。若得了权势还好,象他这样的无名小辈,平时连个好脸都难得,何曾得人这样一句暖心窝子的话?
怪不得师傅愿意跟人交好,实在是个值得交往的。
小太监感念这份人情,忍不住又大着胆子多说了句,“方才小的在出宫传话时,曾见胡昭仪命人送了碗甜汤到御前。”
程岳顿时眼神一顿。
胡昭仪是前两年才新入宫的一个年轻妃嫔,很受皇上宠爱。只可惜永泰帝年纪大了,至今没能生个一儿半女,否则封妃指日可待。
而她的娘家叔祖,正是户部尚书。
心念电转间,程岳已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决定了一些事情。望着小太监再度颔首,也不客气,他跟人进了御书房。
等永泰帝一面跟他下棋,一面抱怨国事艰难的时候,程岳便大胆提了个建议。
“既如此,皇上何不派人南下巡查一番?且看看灾情到底如何,再把银子用在真正需要的地方。否则恕臣说句不敬的话,只怕灾民得不着,却又要喂肥一群贪官。”
永泰帝一怔,随即大赞,“好主意!朕,朕就是担心这个,所以迟迟下不了决断。”
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国库空虚,户部尚书既拿不出钱,也拿不出粮。可若要惩罚胡尚书,胡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