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雪青色大氅,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上都有血痕。
秦诺俯下身,将披风略微掀开,看清楚里面情形,更觉心头发冷。
上面的甲胄已经被亲兵帮忙解开,胸口好几道伤痕,血肉翻卷,其中横过腹部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虽然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上面还洒着金疮药粉,但绷带下面还是止不住地渗出血水来,将药粉冲到一边,隐约还有发黑的迹象。
这样重的伤,能撑到现在才是奇迹呢!
晏畅在一片看着,眼睛赤红,之前裴拓要假扮秦诺引开追兵他就不同意,此时看了这种光景,更是万分悔恨,应该自己带兵引路的。
跟随秦诺一路走来的士兵都到了帐内,狭窄的营帐站不开这么多人,还有一半等候在外面。
几乎人人知晓了这个消息,他们都是霹雳营的精锐斥候出身,脸上带着悲怆和焦急。就连陈长安也满心焦虑。
因为秦诺掀开披风的动作,感受到寒气涌入,裴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晏畅单膝跪在裴拓旁边,颤声低呼道:“裴拓……”
长长的睫毛颤动,裴拓微微睁开了眼睛,原本晶亮的双眼黯淡无神,只是在看到秦诺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些神采。
“是你……”他低低说着,似乎又要合上眼睛的样子。
晏畅大惊,喊了起来:“裴拓,你别睡啊,撑住,我们已经汇合了。”
裴拓笑了笑,牵动干裂的嘴唇,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了。
秦诺犹豫着蹲下身,按住裴拓额头,顿时手一颤。
这个温度,绝对有四十度了!这种高热,说明有极重的感染,甚至不是表面上看去的这些血痕伤口,上面已经洒了金疮药的,只怕是内中还有没有取出来的碎片,以及感染和溃烂。
他不是医学生,但也看过一些外科手术的资料,这种情形,按照现代的急救手段来说,应该是立刻开刀,取出异物,去除腐烂感染的脓血,然后上大剂量的抗生素,将感染压下去。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抗生素,甚至没有一点儿麻药。所有能杀菌消毒的东西,可能只有晏畅剩下的那小半壶酒精了。
但是用酒精这种辅助之物来治病,让现代的医生听闻了,只怕要大骂,你们根本是要杀人!
秦诺死死盯着裴拓的脸色,他是为了救自己而落到这种地步的,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的生命流逝。他真的无法接受……
终于,秦诺艰难地开口道:“朕知道有一个方法,将伤口划开,去除腐肉,然后缝合……”
整个过程其实他也只是在某个二战时候的纪录片上看到过,能否成功根本连一丝把握都没有。
但是落在晏畅他们的耳中,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晏畅抬起头,赤红的双目盯着皇帝。“皇上说的是真的吗?能有救吗?”
“能不能救活朕也不知道,也许,手术进行到半截,他就会……”秦诺说不下去了。
晏畅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短暂的犹豫之后,咬牙道:“皇上,既然有这个法子,就试试吧。”
如果不动手,裴拓只怕撑不过这两日了。
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秦诺竭力回想着前世看到的电影记录,还有一鳞片爪的手术资料。
吩咐众人准备必需品,烧开的热水,剪刀,缝衣针,细线……还有晏畅剩下的那小半壶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