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睡的父子俩,眼睛里带着火苗。
亲姐姐、亲姑母住你们家连个热炕都舍不得给烧?扣下柴火打算沤大粪吗?虽然吃在一个锅里,可老太太粮食、柴火都没少给,怎么就这么下得去眼呢?
怒火升腾却又转瞬间凉下来,怪别人干什么?无论是自己还是奶奶哪有责怪别人的资格?人家收留你,已经是客气。
儿子、闺女生了一堆,到最后沦落到别人家讨生活的地步,爸爸伯伯这些当子女的固然做的不合格,可奶奶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她的人生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熬,如果她始终不做出改变,重复上辈子的老路,那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老太太本来可以安度的晚年,终究会成了遥不可及的向往。
别的不说,就自己妈妈吧,奶奶要是不作出改变,不让步,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纳她进家门的。
哪怕自己一直在旁边讲好话,估计效果也不会太好。想通问题的关键,谭笑情绪平顺了不少,开始四处打量这所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屋子。
“小谭叙,来,到舅爷这里来,让舅爷看看!”
南炕上,老孙头弯腰驼背身子向前倾,频频向谭叙招手,一双眼睛笑眯眯的,是个慈祥的老爷子。
“你舅爷喊你呢,你过去跟舅爷坐坐。二舅吃完饭啦,老四这是咋啦?咋这会儿还不起炕呢?”谭守林穿过厨房走了进来,跟老爷子打招呼。
“能咋的,晚上打麻将白天就睡觉呗,黑白颠倒,这日子让他过的!”
老孙头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姑娘,现在身边只剩下这个最小的儿子还没有结婚,家里的地不多,他们老两口又年纪大了干不了多少农活,之前为了给前面三个儿子娶媳妇,欠了不少债。
轮到小儿子了,房子又小又旧、钱也拿不出来,小儿子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可无奈受这些条件限制,一直娶不到媳妇。
男的二十四岁,在农村,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一般的人家,男孩子十八、九岁就结婚,像孙老四这么大岁数的,全村除了取不起媳妇的老光棍,真找不出来几个。
孙老四也觉得自己条件不差,娶不起媳妇,全是父母没能耐,因此心里对父母的怨气很大。至于家里的活,也是能不干就不干,媳妇都娶不起,种那么多地干什么,日子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
昨晚在张小子家打麻将,一直到凌晨才回家,一晚上输了五块钱,本来心气就不顺,现在听他爸跟谭守林抱怨,伸脚就把被子蹬到了地上,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压根就没打算起来跟谭守林打招呼。
“你瞅瞅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大小伙子,整天不是玩牌就是睡懒觉,你娶不起媳妇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这个我承认。可我和你妈就这么大能耐了,老骨头一把,你就是把我俩剁吧剁吧论斤卖,也换不来几个钱啊!”
老孙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时被几个子女用话怼一怼也不说什么,今天不知道是谭守林在的缘故,还是心中对老儿子的不满积蓄的太多,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行了、二舅,老四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干啥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咱这冬天没啥活,好些人都玩牌呢,不玩大的,就是图个热闹,等开春了,地里的活起来,老四自己也就不玩了。”
“开春又能咋的,还不是出去瞎混,一年到头,连个钱也拿不回来,我和你二舅妈也不指望着他怎么着,自己挣的钱自己攒下,等个一两年也把媳妇取上,晚结婚几年又能怎么着,也不能因此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辈子都废了吧?跟陈小子他们混,他们混吃等死,你也混吃等死?”
“这是咋说的,不是说老四在外面干活挣得还行吗?”谭守林明知故问,前段时间孙老四酒后说大话,说自己一年能挣两、三千块钱,话传到谭守林耳朵里,回去跟王佩还说这孩子不是个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