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几下,勉强让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入眼处灶台、柴火堆、锅铲笼屉,无不破旧不堪,横着两根木头的房梁上尘灰结成了网,丝丝缕缕晃晃荡荡遇风而动。
听见推门的声音,王艳玲从里屋迎了出来,伸头看见是谭笑,高兴的眉眼都成了缝隙:“谭笑,你咋来了?冷不,快点进来。”
“不冷,我跑着来的。”谭笑把围巾手套摘下来放在北炕,跟坐在南炕上的王艳玲妈妈打了个招呼。
上辈子自己小学毕业以后基本上一到假期就往王艳玲家里跑,所以对她家是个什么情况非常的了解。也正是因为这种熟悉刚才径直进了院并没有像初到别人家时在院子外面喊话。
“小玲子,谁来了?”
“妈,谭笑。”
王艳玲的妈妈眼睛有毛病,看人的时候总是眯眯着,而且还基本上看不清。农村医疗条件差,王艳玲家条件更差,所以从来没有带她去医院看过到底是啥病。
这病是在嫁给他爸之前就有的,也是因为这点他爸才会娶了她,男的没钱女的愁嫁,这个家就这么成的。王艳玲她大伯也是这样娶的媳妇,她大伯母也就是王燕子她妈的眼神比王艳玲她妈还要差。
当年谭笑她大伯母家被全家人捧着抬着宠的跟个小公主似得谭阳在放大鹅的时候被王燕子她妈连哄带骂最后还打了一巴掌,等张秀华带着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谭阳找上门来的时候,王燕子妈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这件事当时被全屯子人当做笑话讲,王燕子妈也被他爸举着三尺挠子追出一里地,最后在她脚后跟上刨了三个窟窿出来,血流了一路,也让王燕子妈成了瘸子。
不过这病不遗传,王艳玲家三个孩子和她的两个堂兄妹,眼睛锃光瓦亮,一对招子亮亮堂堂。
“谭笑?你是谭守木家的闺女?”王妈妈坐在炕上纳鞋底子,眼睛不好用就用手指头摸,弓腰驼背着实辛苦。
“婶儿,我是谭守林家的大姑娘,谭守木是我大伯。”
“哦,谭守林啊,你爸是放电影的、还会写文章。以后常来我家找小玲子玩吧。”
“哎,我有时间就过来。”
王艳玲家屋子比自家屋子大一点,不知道是房子太空旷的原因还是因为屋地上的炉火不够旺盛,谭笑觉得比在外面还冷了。
或许是谭笑打寒颤的时候被王艳玲看见了,小姑娘从炕脚拉了一条被子盖在了谭笑的腿上:“冷吧?我家屋子冷,看别把你脚给冻了。”
“我来帮你搓吧。”
“不用了,咱俩玩别的吧,这些等我晚上再搓,不着急。”
北炕上放了一筐和一个笸箩,筐里装的是带粒的苞米棒子,笸箩里放着搓好的苞米粒和苞米芯。
王艳玲家地少,她爸常年在外面打工,家里留下三个孩子和一个眼睛不好使的媳妇,根本就不会伺弄庄稼。
秋收的时候,无论是玉米还是土豆,不仅产量低个头也小。几亩地玉米舍不得也不值得找脱粒机,都是几个孩子用手搓。
“没事的,一起干吧,大冷天也没有啥好玩的。”
谭笑说的是真话,她之所以来王艳玲家而没有去李娟家就是为了跟王艳玲说说话聊聊天。
至于这活,上辈子自己也没少帮她干,谁让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呢。自己好歹摊上了一对好父母,可王艳玲的爸妈,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另一个存粹就是个摆设。
拜泉县是黑龙江省的贫困县,长荣乡是十几个乡镇中最穷的乡,前屯子后村子长安七队的日子过得最差,而王艳玲家则是这个屯子里过得最不好的人家。
别的不说,单说这屋子里吧,都是一样泥土抹的墙,谭笑家墙壁、棚顶都用旧报纸糊了一层,年年糊,一层挨一层,早就把泥土的缝隙给糊死了,多大的风也吹不进来。
可王艳玲家呢,黑呼呼的土墙,从房子建好那一年八成就再也没有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