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骆孟重重点头。
“那我走啦。”倪胭与他擦肩而过。
骆孟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倪胭回头瞧他,他又觉得冒犯,慌张松开手。他张嘴想要赔罪,热泪滚在嗓子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倪胭温柔地轻笑了一声,重新走回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侧,说:“骆孟,你看着我。”
骆孟不敢看她,他怕自己不争气地流眼泪。
——她不喜欢窝囊没用的男人。
他得忍着身子里从四处涌上来的眼泪。
“看着我。”倪胭又重复了一遍。
骆孟吸了口气,才慢慢转过头,用刻意压制过眼泪后的红眼睛望着她。
倪胭偏着头,目光温柔:“我的骆孟呀,是个英雄。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百姓人人爱戴他,都说他是国中第一武将。”
骆孟咬着牙关不敢告诉她,他不想保家卫国,他只想保护她、照顾她。
倪胭轻轻地吻他紧绷的唇,低声说:“保重。”
骆孟再一次重重点头。
她走了,红色的衣角抚过他的手背。他想抓,却不能抓。
她走了,他终于可以哭出来。
其实倪胭根本不用格外嘱咐骆孟照顾唯烟。在唯烟和铭李这两个孩子里,骆孟对唯烟好一万倍,为她建宫殿,给她这天下最好的一切。因为,这孩子长得像她啊。
骆孟真的活到了一百岁,他一百岁生辰的那一日安静地走了。
她让他活到一百岁,他不敢早一天走,也不敢多活一天。
·
倪胭和雪无离开了皇城,也离开了桑玄城,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山山水水。眠风宿水。
倪胭的容貌太过出众,偏偏雪无是个和尚。两个人举止亲昵,路人瞧见总忍不住指指点点。
“和尚,我给你弄个假发吧。”倪胭枕在他的腿上。
雪无微笑摇头:“我们走我们的路,世人说世人的闲话。各有各的逍遥,何必介怀。”
倪胭侧过身,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闻他僧衣上的味道。她慢慢蜷缩起来,安静地入眠。
雪无垂眼望她,解下身上的袈裟盖在她身上。他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抬头望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嫩草。月色打下来,是温柔的。
正是阳春三月时节,最近多雨,青草长得很快。
有一小块土块被顶开,他含笑望着一株小草如何一点一点顶起土块。
弦月慢慢地移,朝阳升起时,小草终于破土而出。
雪无的嘴角露出慈悲的笑。
倪胭早就醒了过来,她声音有着清晨的慵懒低哑:“瞧了它一晚?”
“是。”
倪胭皱眉:“我不美吗?为什么就不能瞧我一晚?”
雪无俯下身来亲吻她的嘴角,说:“好。”
倪胭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雪无,你陪了我三年。”
雪无干净的手指理着倪胭睡得凌乱的长发,慢慢梳理。
倪胭凑过来,软软地靠在他肩上,闷声说:“我本是一只小花妖,得了你的心才能飞升。可是你的心里装的东西太多,我好像永远得不到。是不是该放弃了……”
她睡眼朦胧地抱着雪无的肩:“可偏偏在你身边很舒服,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变安宁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雪无侧着脸瞧她,问:“你想要我的心?”
倪胭迷糊中“嗯”了一声。
雪无微笑点头:“我给你。”
倪胭只是笑:“咱们回桑玄寺吧,我忽然有点怀念爬窗户吓你的日子。还有……故意入你梦的时候。”
出乎倪胭意料,雪无并不意外。
也是该回去了,马上就要到怀道大师和雪无其他几个师兄弟的祭日。
小十二已经长成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