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依旧不停,收拾着菜蔬:“据说我们爷爷和崔家爷爷有旧,是从一个村里逃难到扬州的老乡。那时候同乡相亲,算是互相帮忙在扬州扎根下来了。”
种种故事自然不必赘述,然后就是家里到了第二代第三代。虽然关系不像是第一代的时候那样紧密,但也常常走动,是真正的朋友之家。
“那时候二伯学了好几门手艺都不成,后来就跟着崔家伯伯去学厨了——哦,对了,崔家伯伯是在扬州最有名气的大酒楼做大厨的!”赵蓉蓉补充解释道。
赵福的身体是那样,很多需要卖力气的活计就做不了了。然后他自己又吃不得苦,所以学手艺的时候中途换了几样,最后换到了学厨。不过庖厨也不是好做的,三伏酷暑也要扎根在炉火旺盛的厨房,炒菜的大铁锅恐怕也沉重的不得了,所以说这个行当本身也是不适合赵福做的。
不过那时候崔家老爷子还在,凭借着一点旧日的交情,方婆子亲自上门去说:“我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指望他学厨一个大厨来,不过就是请侄子教他几样点心,明白几样小菜。略微学会一点皮毛,婶娘给他准备一份本钱,摆个小食摊也就算过日子了。”
因为这样说,当时在大酒楼做着庖厨师傅的崔家伯伯才收下了赵福。
“一开始二伯倒是学的很好,和之前学艺不同。而且别说,除了身体不大好,二伯是真的在庖厨上有些天分。崔家伯伯看了还可惜了好久,后头教授二伯就更用心了。”
后面的故事并没有什么趣味,不过是赵福有故态复萌,又不愿意学厨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厨房里的事情都敷衍起来。崔家伯伯看在眼里,左右不知道纠正过多少次,在他身上也用了不少心血,最终却一点回报都没有。
赵吉这一次连学厨契约上应做完的时间都没有做完,就躲在家里不愿意出去了——他当然是看准了以崔赵两家的关系,崔家伯伯不可能去来家要这份不满契约应赔的赔款。
崔家人确实没有上门,应该说,这之后两家走动的就很有限了。
赵莺莺听完这个故事真是佩服死自己二伯了,这样好的牌也能被他打的稀烂!要知道做厨子可是很赚钱的,何况是顶尖大酒楼里庖厨。他们不知在酒楼里赚钱,平常被人请去做酒也是丰厚的外水。
赵福只要认认真真学完,这个时候的小食摊也就不只是只能糊口的程度了,比不上人家崔家伯伯,那也是傲视一般人家没问题——当初家里借着老交情请人家崔家收下他,估计就用掉了一次大人情。后面又有那样的事情,这下交情也完了!
中间时光飞逝,等到赵茂头发越长越茂密的时候,满月宴就到了。这次赵莺莺才见到了传说中的崔家人,来的是崔伯伯,也就是自家二伯师傅的儿子,如今在接着父亲的行当做,也是厨子。
只不过他的手艺不如他父亲,无论怎么努力学厨,到如今一份菜也只能卖出他爹菜肴十分之一的价格。这样的话,大酒楼自然就去不了,所以他是在扬州一家中等的酒楼做庖厨师傅。平常也接一些这种酒宴,赚些活钱。
不过虽是这么说,他的手艺比起一般厨子还是强得多了。
随着他进来还有两个十六七的年轻人,估计是徒弟帮工一类。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家并不讲究,也没有什么避讳,赵吉直接把三人引进东厢房:“大侄子,好多年不见了,我家几个你应该只见过蓉姐儿,她之下的蒙哥儿,莺姐儿,芹姐儿,还有今日满月的茂哥儿,都没见过罢!”
崔厨子是崔家这一代的老大,名叫崔仁。赵莺莺看他生的肥头大耳一身肉也不觉得稀奇,这些厨房里的人大多是如此。当年她在皇宫里,也同御膳房的人打过交道,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这些做厨子的不管自身赚多少,在吃上总是饿不到自己的。哪有厨子不偷吃,就算看到了他们也能振振有词,厨子的事儿能叫偷吃么?那明明是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