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利落地不得了,倒是让几个才见的小宫女瞪大了眼睛。
赵莺莺看到她们的样子,就想起自己十二岁刚进宫的时候学针线的事了。那时候自己也是跟着一个姑姑,而姑姑对于小宫女来说只怕是比主子还要难伺候的人!
她们不被准许穿鲜艳出格的衣裳,偏偏还在爱美的年纪,所以就下大力气在有限的几个地方——譬如袖口、领口、裤脚、鞋帮子上的一点隐隐约约的绣花。
新来的小宫女们当然有姑姑来教她们刺绣,针线房里也有人过来教。不要以为宫里没有缝缝补补的事情,另外还有针线房,她们就轻省了。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宫里管她们这些小宫女的姑姑可不好应付,她们不是在一些小地方下死力气么,所以就会不断地拆、改、做!
那个时候她和一起进宫的小姊妹都是跟在各自姑姑后头,整日整夜地做针线,没有空闲的时候。
皇宫里又不缺老师,只要想学针线,每一个老师都是技艺精绝的高手。加之这样的经历磨炼出了她的手艺,再她自己也有天资,十年后她的手艺在长春宫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了。
而长春宫居住着太后,就像是普通人家的老祖母喜欢心灵手巧的孙女儿一样,她最喜欢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所以长春宫的宫女在针线上也就只比针线房那边的一些绣娘差一些罢了,太后自己也曾十分满意道:“我这宫里,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猫儿狗儿的,也比外头的强出许多。”
现在想来,太后何必把人与猫儿狗儿分开来说呢?她们这些人在太后,在这些天家贵人眼里,本就和猫儿狗儿一般罢!
这些道理是赵莺莺在被紧紧勒住脖颈的时候想通的,她半个时辰之前还在教几个小宫女做针线,想着自己将会被分到哪个宫。不过哪一个宫都不打紧,她手艺好,所以只要守拙勤恳,就算做不得那些红人,也应该可以得一个‘安稳’。
而在这处处都是女子杀机的深宫,‘安稳’本就是最难得的了。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心计,因此生的还算不错也从来没想过邀宠之类。这样的她,也就是靠着自知之明一路顺当活到今日。
她也想过最糟糕的境况,大概就是去给太后守灵。然而这对于她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太后陵那边自然比皇宫还要凄清,衣食住行也样样不如皇宫这边,更重要的是去了那边也就绝了出头之日。但这些是对于别人来说的,对于只求安稳的赵莺莺来说,只怕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了。
直到有往常笑意盈盈的相熟大太监带着旨意过来,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个普通宫人一般情形怎么收得到圣旨,何况大太监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人手上托着一叠白绫,这几乎是明摆着的了。
宫外面的人都说太监说话不男不女难听刺耳,是公鸭嗓,他们宫内的人可不觉得。要知道太监和宫女一样是伺候各位贵人的,说是说话让人厌恶,还能近身吗?所以这些太监就练成一手绝活,捏着嗓子说话是既自然,又让人舒服。
而身为有体面的宫女,赵莺莺得到了贵人一样的待遇,这些太监们不会在她面前耍威风,所以她也是没听过太监们说话如何难听的。但在她命里最后一日,她听到了,真是刺耳啊!
“刘姑娘,上路吧!”
在白绫渐渐缠上她的脖颈的时候她想了许多,想她这一生怎么会到这个样子——明明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街坊人家出身的女孩子,皇宫和她有什么关系?太后皇帝殉葬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战战兢兢在这个地方讨生活,十年间没有一刻的轻松过。
睡觉的时候没有放松——宫女们就连睡觉都是有规矩的,不许仰面朝天,必须侧着身子、蜷缩着睡。只是这样睡觉到底不舒服,就算入睡的时候能这样,也不见得睡深了能够这样。可是有管教的看着,一但有在睡觉上犯错的,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