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去常觉庵了,柳家没有一个人送她,奴远远瞧着那位倒是清瘦了不少…”杜若这话说完,便又挽了两节袖子替人研起磨来,是又跟着一句:“倒也难怪,这也才几月光景,那位也算得上是大起大落了。”
等这话一落——
杜若是又笑说一句:“以后总算没有人再会来烦您了。”
霍令仪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未停,她临摹有一段日子了,虽然和李怀瑾字体的风骨还有几分差别,可总归也长进了不少…等落下这首诗的最后一个字,她才淡淡开了口:“我和她的恩怨早该散了。”
这一回事情闹得太大,宫中两位为平众人的怒火自然没能保住周承棠。如今周承棠虽然还是柳予安的结发妻子,可这余生只怕也只能待在那常觉庵中好生清修了…
堂堂一国公主落到这种地步,也当真是令人嘘叹不已,可霍令仪却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可怜的。向来可怜之人难免有可恨之处,因果轮回,周承棠如今这样的结果也不过是早就种下了那一片因罢了…
霍令仪想到这便搁落了手中的毛笔,她接过杜若递来的帕子还未曾擦拭,外头便又传来红玉的声响:“夫人,二公子来看您了。”
二公子?霍令仪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却是一愣,能被红玉称呼为二公子的也只有霍令章,他,怎么来了?从她成婚至今,霍令章可从来没有登过一次门…她想到这,握着帕子的手一顿,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开了口:“请他去花厅坐着,我过会就来。”
等到外头应了声——
杜若免不得也说道一句:“二公子怎么来了?”
霍令仪闻言却未曾出声,她也不知道霍令章为何过来,不过人既来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因此她也不过淡淡说道一句:“走吧。”他究竟所为何事,很快就会知道了。
花厅的距离并不算远,可霍令仪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走动起来自然不便,因此这短短一段距离,她还是花了有一刻的功夫。等走到花厅前,门前侍立的丫鬟见她过来便朝她恭恭敬敬打了一礼,跟着是打了帘子请她进去。
如今正值四月末五月初的样子,花厅的背后种植着一片杏花。
这会窗棂大开,打进来外头的暖日,而霍令章一身苍色长袍负手站在窗棂前,直到听到脚步声响他才转身朝霍令仪看去…如今霍令仪也有六个月的身子了,她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春衫,小腹高高隆起,满头青丝梳成一个堕马髻,头上也只斜插了一支白玉簪。
她就这样朝他款步走来,明艳的面上是往日从未有过的柔和…
霍令章看着她这幅模样,脸上却是闪过几分失神,上回见时,她也只是初初显怀,可如今再见,她却好似已适应了这个身份…往日的恣意洒脱尽数不见,仅剩得却是将要为人母的喜悦和柔和。
这样的柔和,让他那颗心忍不住一动。
可这样的心绪也只是一瞬,霍令章在霍令仪朝她看来之前便已垂下了眼眸,他的面上好似没有任何思绪,仍旧是清清平平的一副笑容,唯有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霍令仪眼瞧着站在窗棂边上的霍令章,此时霍令章已重新抬了脸,可或许是身后那道日头的缘故,竟让霍令仪有些瞧不真切他的面容…她稍稍合了合眼,等到霍令章朝她走来,等到他如旧日那般行下一礼,她才垂眼看着霍令章淡淡说道:“你如今任朝中要职,我不过是内宅妇人,不必行此大礼。”
霍令章闻言却依旧是温声笑语一句:“不管身份怎么变,您都是我的长姐…”
霍令仪听得这话,一时也有些不知该说道什么。她索性便也不再说话,只是由杜若扶着坐在了位置上,等到霍令章也坐好,外间便有丫鬟端了茶点送进来…她如今有孕在身,寻常茶自是不好喝,如今喝得也不过是一盏润喉的蜂蜜水,她便这样捧于手中等饮下一口润了喉间,她才看着霍令章问道:“家中一切